重新營業的酒吧很快步入正軌，生活的節奏也很快恢複如常，站在這一刻的這一點向回望，裴瑞凡忽然有種錯覺，他感覺東鄉鎮的那些時光好像來自隔世的夢境一樣，他在那個夢境收獲了許多東西，親情、愛情……但因夢境本身是虛幻的，所以那些東西都做不得真。

    雖然很少往回看，但當他這樣做的時候，很奇怪地，最先浮現在他腦海的，居然不是他與陶嘉許整日廝混在一起的日子，屋屋外、樹林田埂……雖然那些日子也很美好，也很純粹，但很奇怪地，他竟然也覺得那些日子好虛浮，很不真實。

    好像他成年之後的每一日一樣，美則美矣，卻也隻是漂浮在半空中的肥皂泡，輕輕一戳就變炸得粉碎，真正讓他站到地上的是其他一些更加瑣碎的東西，比如陶嘉許母親給他燉的魚湯，比如陶嘉許買給他的那一盒盒齁死人的巧克力，比如陶嘉許父親的大嗓門、陶嘉許奶奶的老藤椅、陶家門口的大榕樹、陶嘉許的麵包車，以及那片金黃金黃的楊樹林。

    一些東西是他從未擁有過的，因此顯得彌足珍貴，但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很少會去回味。

    ……惦記自己沒有的東西，可不會讓人心態失衡嗎?

    好比這會兒，他的心態就有些失衡。

    奚星海這家夥又雙在秀恩愛了!

    這天是周末，他們在飛雪酒吧約了頓飯，飯是奚星海做的，六人份的什錦火鍋，非常美味，足可體現奚星海一貫以來的超高水準，裴瑞凡卻不太能吃得下去。

    這當然不是因為他挑食，雖然他的確有很多忌口。

    倒他胃口的是坐在他對麵的兩個人。

    雖然萬聖節那晚的意外之後，他對閆飛航的看法有所改觀，有時候甚至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塊打一場排位賽，而不去問候對方的爹媽和長輩，但這也不是他們兩個當著自己，當著一眾單身狗的麵你儂我儂沒羞沒臊的借口吧?

    泡吧的時候抱著、吃飯的時候挨著，媽的，上個廁所都要手牽著手，你倆到底是gay啊，還是相親相愛的小姐妹啊?

    裴瑞凡翻了個白眼，捅了捅方洋，說從今天開始，他要開始親自篩選來酒吧的客人了，隻有經過他認證和許可的，才可以進店消費，像奚星海和閆飛航那樣的，那就是大大地不行。

    方洋卻沒有在第一時間給他回應，裴瑞凡轉過頭，然後他就看見方洋正捧著手機，跟什人聊天，正午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和臉上，他嘴巴抿著，眼睛彎著，臉紅紅的，一看就是在發春。

    媽的，明明春天還離他們那……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