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胡亂跑,頭痛根本沒有絲毫的減輕,敬嵐不知道自己繞過了幾個路口,也不知道到底在往哪跑。
他隻想遠離他們,跑到一個沒有任何人的地方。
那個眼神
敬嵐拚命甩了甩頭,他覺得他好像覺得無數雙眼睛都在用那樣的眼神注視著他,隻要被他所觸碰過的人,每一個
完全不顧膝蓋的疼痛,敬嵐小腿的肌肉繃得更緊,跑得更快。
似乎跑了很久,跑了很遠,跑到敬嵐的體力都已經氣喘籲籲胸口劇痛的地步時,才在一片柏楊林間的空地邊停了下來。
腥臭的味道讓他根本無法呼吸,敬嵐覺得頭暈目眩,惡心的感覺瞬間侵襲而來,當即扶著柏楊樹就吐了起來。
吐到胃都在不停抽痛,才稍稍緩了下來,撐起身子,忍著肩膀的劇痛把銀針拔了出來,右手逐漸感覺到麻。
每一步好像都會摔倒,敬嵐拖著步伐往前走了幾步,整個人就跌坐在一塊大石頭旁邊。
靠著石頭,周圍一片寂靜,敬嵐覺得頭仿佛有千斤重,控製不住砸在了膝蓋上。
左手揪住頭發,肩膀和頭皮的痛感讓頭的劇痛稍稍減輕了一絲。
徹底放鬆下來和整個世界隔絕,敬嵐突然覺得胸口像被人紮了刀子一樣,呼吸都穩不住,下一刻,眼淚就決堤般落在了稀疏的枯草地上。
敬嵐手指死死掐著膝蓋的傷口,卻還是停不下這種痛苦,甚至放聲哭了出來。
和那時候一樣的感覺
和無塵寺那一晚,一模一樣的感覺
就好像桐示老人從這世上永遠消失的那一晚
他什都做不了的無助,好像世上隻剩下他一個人的絕望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把醉月閣,當成了第二個家
把行路人,當成了家人
從離開無塵寺以來,所有的苦苦維持和溫馨感動,仿佛都在這一刻支離破碎
他知道,一旦他出來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不,應該說,從他知道某個人和惡榜有關的一刻,就再也回不去了
眼淚不停往下掉,雙眼刺痛,額頭的疼痛尤為明顯。
直到敬嵐覺得連呼吸的力氣都快沒有之時,才無力地抬頭,身體靠在石頭上,一手摁住突突跳著的太陽穴,在炎域午間的熱風,渾身發冷。
恍惚間好像回到古州島沉溺,他孤身一人趴在船舷一刻,好像回到那片空無一物的蔚藍版塊
然而就在這一刻,身後的不遠處卻突然有書頁翻動的聲音傳來。
敬嵐眼瞳緊縮,脊柱像是被針穿過了一樣,瞬間驚起回頭。
幹熱的風把枯黃細碎的葉子吹得不停砸在敬嵐臉上,也同樣把泛黃的書頁吹得不停響動。
不知道究竟是她真的靜到和環境融為了一體,還是敬嵐已經到了連她在這都沒法察覺的地步。
那道白衣身影,已經像在那待了很長很長時間,一動不動,獨獨翻著那本敬嵐熟悉的書。
“你”
敬嵐覺得自己會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轉身就跑,可是,他卻沒有邁出步伐,反而是重新無力地坐回地上。
他不知道為什他沒有跑,更不知道為什看到是這個人,他反倒在心捕捉到一絲很微小的慶幸
幸好是她,而不是行路人這樣的慶幸
然而,她卻像完全沒有看到敬嵐這個人,依舊專注地看著那本書。
也許這個人就像一個沒有生命的石頭,即便說什也不會有任何想法和情感,又或者一直以來,這個人在敬嵐的腦海中,沒有任何讓人不安的因素。
敬嵐揪住自己的頭發,心突然有種很強烈的想要說什的衝動,緊緊皺著眉,敬嵐張了張嘴,把頭拚命低著,齒縫間終是漏出低低的話語“這個樣子很狼狽吧”
身後沒有任何回話,敬嵐用力深吸了一口氣,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聲音,一句接一句幾乎是都喊出來
“我真的不想看可我控製不了,我控製不了”
“什都不知道,什都做不了,根本沒辦法找出來,他們中到底是哪一個”
“甚至我連自己到底怎回事都不知道”
“明明知道他們中有一個人有關,可我又答應了秋秋,我什都不能做,什都不能去問”
“我不想是任何人餘桐竹子秋秋還有醉月閣的其他人我不想是他們中的任何人啊”
“可要是要是再繼續下去,萬一再發生那種事情要怎辦”
“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看見的這些東西,我不想離開醉月閣”
“我”
聲音越來越低,敬嵐覺得像被什東西扼住了嗓子,讓他一個字都吐不出。
下一刻,話語驟然被書本重重合上的響聲打斷。
渾身一僵,回頭發現身後竟已空無一人,再轉回來時,那對沒有任何情緒的目光竟就在眼前
敬嵐當即站起就想退開,不料巫蕈兒冰冷的手卻五指張開,以極快的速度掌心貼上了他的麵孔,“砰”地一聲正正將他的頭摁在了牆上。
“等等不”
幾乎是後腦砸在石頭上的一刻,敬嵐才察覺到她動手,隻能條件反射般死死閉上了雙眼。
然而,想象中的劇烈頭痛和幻象卻出奇地沒有出現
反倒是指尖的涼意像有某種威懾力一般,那種濃烈的腥臭和頭痛,竟都在這五指之下弱了三分。
敬嵐驟然瞪大雙眼,瞳孔緊縮,透過指縫看著那張沒有任何情緒的冰冷麵容。
風把她隨意束起的及腰長發吹亂,冰冷的嗓音夾在在風聲“軀體逐漸汙穢,念卻持續一塵不染,你,會死”
語氣一如既往,不待絲毫溫度,敬嵐卻覺得心髒劇烈跳動起來,就像要撞破胸口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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