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機械蜂巢Z區。
許久沒有開設宴會的Z區宴會廳中張燈結彩,各種天啟之前才能有機會看到的食物被一盤接一盤端上餐桌,而在此地舉行宴會的已經不是當初的大多數。
“物流中心在機械蜂巢的正中,26個區域之間彼此相互鏈接,組合成為溝通外界的航空港,而為了方便往來客商,航空港港區建設了大量用以租賃的倉庫,這些倉庫中的食物足夠我們過上比現在好得多的生活!”
某個穿著華貴,動作優雅的貴族朝巴爾·達克羅德遞出酒杯。
後者舉杯向他示意,而並沒有和他捧杯,這樣“瞧不起人”的舉動立刻引發了對方的不悅,而巴爾·達克羅德所提出的問題則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對方的不悅——
“在食物吃完之後呢?”
他提出了令周圍所有人都產生不適的問題,並絲毫不覺得自己現在提出這個問題是“不合適”的。
“達克羅德先生!”
對方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
“你難道認為我們還有機會嗎?
我明確告訴你,帝國當初打造的十三架救援天舟如今隻剩下唯一一艘——就是當初海嘯來臨之時把老爺們救出去的那一艘!那艘船上的人們現在正準備集體自殺,期盼著無數年後人工智能會將他們複活!”
周圍的人大都豎起了耳朵,這可是平常根本接觸不到的消息。
人人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對方能夠獲取這件事的情報並不令人意外,令人意外的是這件事本身所代表的信號——
帝國高層完全放棄了存活下去的希望,甚至開始采用某種破釜沉舟的無望計劃。
對方的聲音變得比之前更加尖銳:
“達克羅德先生!你認為我們該怎辦呢?!繼續節衣縮食下去,然後等待那些低賤的平民喝掉了我們的美酒,吃掉了我們的雞鴨魚肉,吃掉了我們的猩猩嘴唇、北海魚籽、熊舌虎膽、還有最重要的鵝肝——然後跟我們一起去死嗎?!”
他身邊的貴族小孩被他這樣的尖銳聲音鬧得心煩意亂,如他一般尖叫道:
“沒有鵝肝吃,我快要死了!”
這人厭惡的看了自己的小孩,從桌上端起一份烤鵝肝,將盤子抬到小孩看不到的高度,將指甲縫的某種毒藥搓進烤鵝肝,滿臉笑容的遞給自己的孩子:
“吃吧,慢慢吃,吃了這頓還有下頓,以後咱們天天都這樣吃!”
周圍的貴族們冷淡的注視著這一幕,他們看著小孩開心的啃咬下鵝肝,配合著紅酒把鵝肝嚼碎吞進腹中,然後麵容扭曲的倒地打滾,他們聽著小孩的哀求聲而完全不予理睬,甚至依然有人在樂隊的演湊之下成雙起舞,仿佛把孩子的哀求聲和哭聲也夾雜在了伴湊聲中。
巴爾·達克羅德冷眼注視著一切,絲毫不準備有任何行動。
他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們究竟是什東西——
他們是舊時代的碩鼠,借著新時代的混亂離開他們陰冷肮髒的巢穴,堂而皇之的來到陽光之下。
他曾經認為自己和他們不一樣,直到這一刻,他看著地麵上來回翻滾的孩子,才知道他和他們並沒有什不同。
他不準備救這個孩子。
他大概知道,等到這個孩子長大之後,會變成和他們相同的人,他會變成和他們相同的碩鼠,在陰暗的角落啃噬著社會的命脈。
可社會還有時間給這個孩子長大嗎?
那人看著孩子在地上疼痛半晌,高興的臉上笑開了花,直到孩子哀嚎的沒了力氣,他才端著一杯酒,蹲在地上,把孩子扶著坐起來,把紅酒往孩子嘴灌:
“喝吧,喝吧,男孩子怎能不會喝酒呢?喝下這杯酒,你就不難受了!”
意識模糊的孩子喝下了這杯酒,並因為這杯酒和毒藥反應而產生的劇烈痛苦而暈厥過去。
那人哈哈大笑:
“這是我給你的人生告誡之一——千萬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他站起身,伸手招呼近處的兩個侍者:
“帶下去給他洗胃,麻利點,他要是沒了,你就跟他一起走。”
孩子被侍者抬了下去,這人整理了自己的領結,用口水捋了捋一頭燦爛的金色短發,朝著巴爾·達克羅德伸出手:
“初次見麵,我是維克多·柯昂,機械蜂巢的新總督。”
巴爾·達克羅德仿佛不要命一般的再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在食物吃完之後,你打算怎辦?”
維克多·柯昂再次端起一杯酒,他的酒量顯然很好,即便已經有幾杯酒下肚,眼神依然清醒的很:
“及時行樂!其他的事情我從沒考慮過!”
巴爾·達克羅德臉色瞬間陰沉:
“你就是憑這個說服了其他人。”
維克多·柯昂理所當然的說道:
“當然!
誰在乎呢?
大家隻在乎眼前的事!
你知道嗎,在我邀請這場宴會的絕大多數賓客的時候,他們僅僅隻有一個要求——他們要把陳宴從他們手搶走的東西奪回來——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他緊接著指著身邊近距離的那些人,一個一個挨著他們的腦袋用食指虛點過去:
“他,她,還有他,他們來到這成為我的附庸,並不是因為他們完全信任我,而是因為隻有我敢搶陳宴的倉庫,殺陳宴的人,隻有我能把他們的資源拿回來!”
他完全不在乎他們的眼光,甚至不在乎他們心中所想。
“甚至他們成為我的附庸也僅僅是表麵上的!你看啊!他們這多的人!當陳宴回來的時候,他會把他們全都殺光嗎?不可能的!他們中大多數背後代表著機械蜂巢的中堅力量,沒了這些人,陳宴拿什來運營機械蜂巢?他把他們全殺了,誰來幫助他完成他的宏願呢?!”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