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上做民樂器演奏直播的姑娘們,都不是科班出身，有些剛剛開始學看譜，最高學曆也隻是完成九年義務教育。

    元錦聽楊老師說完姑娘們的身世,若有所思。

    姑娘們都是來自同一個地區的貧困少女，上完義務教育,家就沒再供她們讀書。楊老師和老伴在當地采風拍照,得知她們的處境，便將她們接到寧城，安排她們學習樂器。

    幾年過去，向楊老師求助的當地女生越來越多，先前來學樂器的姑娘陸續去參加考級。為了讓去考級的學生更好的練習，楊老師租下隔壁的民房，讓水平還不足的姑娘住到這邊接著練習。

    這邊的住戶不多，她們練習時不會因為擾民而被警察找上門。

    住到這邊的姑娘們也都特別爭氣,努力學習樂器演奏,並在網上開直播賺錢,努力減輕楊老師的負擔。

    最近楊老師的身體出問題,可能需要到國外去治療。姑娘們知道後,著急在網上賺到更多的錢，於是不停的直播不停的練習，其中一個身體承受不住負荷,心髒驟停。

    那天要不是元錦在,那姑娘可能就去了。

    元錦抿了下唇角,看向坐在自己的身邊的楊老師,剛想說話，外麵忽然傳來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外婆,這好難找啊，我跟表哥轉了好幾圈才看到你的車子。”

    “是我外孫，今年剛12歲。”楊老師笑著跟元錦解釋一句，示意身邊的學生去把人領進來。

    元錦笑了笑，又一道聲音傳進來，“奶奶，宋雲策這小子是個路癡，我們找不到都是他的錯。”

    宋雲策？她心中一動，偏頭往院子看去。

    穿著黑白運動服的少年，戴著一頂白色的棒球帽，一蹦一跳地進入院子。跟在他身後的少年，看著年紀也不大，長得眉清目秀，體態頎長。

    難道是世界劇情中那個陸家的後人？元錦微微皺了下眉，身邊的楊老師也扭頭看過去，笑罵道，“陸勵你都20歲了還找不到路，怪阿策做什。”

    還真是。她搖了搖頭，端起茶杯喝茶。

    楊老師的靈魂已經開始鬆動，壽元將近，她也無能為力。小世界的人壽元不可改，一個人的壽元改變，引發的蝴蝶效應，會比劇情線改變引起的變量大，從而出現不穩定的因素。

    哪怕自己是忘川鬼王，在小世界中，依然得遵守世界規則。

    楊老師頭上的信仰之力所蘊含的力量，強大到可以修補整個無名之淵內的無名亡魂魂體。能生出這樣的力量的人，她是頭一回遇到。

    這樣的信仰之力非常難見，需要付出的交換條件也相對要複雜艱難。

    思忖間，宋雲策和陸勵一起進入客廳。

    兩人先禮貌地跟元錦問好，這才規規矩矩找位子坐下。

    “你別介意，他們知道我資助了這些姑娘，一直想來看看。”楊老師笑著解釋，“我的身體不大好，大兒子要接我去國外做檢查，順便做治療。這些姑娘們往後要怎過，我還沒安排好，想著讓陸勵幫我照顧她們。”

    “老師，我們不用照顧。”站在老師身邊的姑娘紅著臉低下頭，小聲說，“我們可以在網上賺錢，這段時間經常收到打賞。”

    她們的直播間有個財主，每次打賞都有一萬。分給平台後，她們也能拿不少，維持生活不成問題。

    “你們的水平還不行，網上賺錢也要提高專業技能，隻要有專業人士也開直播，你們就爭不過。”楊老師明顯不讚同她的說法，“我說過，會讓你們堂堂正正的養活自己，現在還沒做到。”

    元錦眸光閃了閃，笑著接話，“您要是不嫌棄，就把她們交給我。民樂演奏和學習方麵，我還算有點經驗和天賦。”

    說完，她偏頭吩咐站在角落的夏至，去幫自己把書房的古琴拿來。

    夏至離開客廳去書房。

    宋雲策和陸勵同時呆住，不可思議地張大嘴巴。

    這是機器人！比電影還好看的機器人，竟然能夠通過語音直接控製，這位姐姐到底是什來頭！

    “姐姐，你的夏至是機器人嗎？”宋雲策想要站起來去看個究竟，又覺得失禮，隻得老實坐好，巴巴看著她，“我可以玩一會嗎？”

    “不行。”元錦彎起唇角，輕描淡寫地說，“它不接受我以外的任何指令。”

    這小子看起來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算了，已經是最後一個世界，結束後他們就會一起回忘川。聰不聰明都不打緊，不給她增加麻煩就行。

    “好的。”宋雲策收回視線，臉上寫滿了遺憾。

    隻接受主人的指令，這樣的機器人可太酷炫了！不知道這位漂亮的姐姐賣不賣機器人？他也很想有一台這樣酷炫的機器人。要是帶出去，他絕對是整條街最靚的崽。

    “你買不起。”陸勵敲了下他的腦袋，慢慢收回視線，客氣地跟元錦說，“照顧這些妹妹的事，我會盡力，就不麻煩你了。”

    奶奶資助這些姑娘學習民樂，不止是希望她們能有個謀生的手段，更是希望她們的人生徹底擺脫以前的軌跡。

    這兩年，她們的父母沒少找奶奶要錢，理由是打工不會一毛錢的工資都沒有。

    他有成長基金，每年拿出百多萬資助她們不成問題。學習上他隻能盡量想辦法幫她們請老師，他不學音樂，對民樂器一竅不通。

    “你能資助她們到什程度？”元錦好笑看他，“不止是她們，還有她們的其他同伴，你也都能資助嗎。”

    陸勵被問住，愣在當場。

    他沒想這遠。奶奶隻告訴他這些姑娘都很努力，讓他想辦法幫這些姑娘走下去，沒說過還可能有新成員加入。仔細想，其實這些年人員一直在增加，最初隻有五六個姑娘，現在快二十個了。

    楊老師不說話，隻是笑著看元錦。

    她也好奇這個姑娘水平到底也多高，能教得好十幾個沒有基礎看譜都費勁的學生。

    夏至將古琴抱出來，送到元錦手邊複又安靜退下。

    元錦彎起唇角，坐到另外一張單人沙發上，將古琴放在膝蓋上開始彈奏。她彈奏的曲子是一首千年前的古曲，指法嫻熟，琴音曠遠。

    楊老師細細聽了一陣，徹底放下心來，笑著出聲打斷她，“你的水平比我的老師還要高，我相信你能教好她們。”

    這樣嫻熟的指法和從未聽過的曲子，足夠讓自己資助的姑娘們立足。

    單是這首曲子傳開，就會有不少人跟她們買曲譜，或者是請她們去演出。

    眼前的這姑娘，看樣子也不像是隻會一首曲子的模樣。

    “既然如此，她們往後的學習和生活，我來負責。”元錦含笑揚眉，“您隻管放心，我會讓她們變得越來越好，不會再讓她們去過以前的苦日子。”

    她要將這些姑娘打造成國內最知名的民樂團，還要將她們都送進大學校園。楊老師給她們安排過高中課程，姑娘們的基礎太差，覺得太難一致選擇學習樂器。

    隻有完成老師的心願，才能交換信仰之力。

    相信她身邊和她一樣有信仰之力的人不在少數。這些姑娘學的樂器不止一種，一個人很難教的過來，畢竟都是普通人，不像她可以有無限的精力，不怕被消耗。

    “她叫辛菡，是她們的大姐，往後要怎安排你跟她說就行。”楊老師臉上浮起欣慰的笑，“要是缺錢你可以跟陸勵說，他會幫你解決錢的問題。”

    陸勵下意識挺直脊背，有些緊張地看著元錦。

    不知道為什，總覺得這小姑娘的年紀跟心性不匹配。她坐在那就有種讓人無法忽略的上位者氣場，像是一切盡在掌握，淡定又從容。

    “好，有需要我會聯係他。”元錦含笑答應下來。

    楊老師又交代了一些事，帶著對機器人念念不忘的宋雲策和陸勵，招呼姑娘們告辭離開。

    元錦讓夏至把古琴收起來，戴上遮陽帽，拎起裝在籃子的設備，開門去農大的試驗田安裝監控。

    他們種下的番茄幼苗已經成活，就是看起來不怎精神。

    四周種植的好像是茄子？看葉子很像，結出的果實卻不怎像，每個果實都隻有拇指大小，一個個長著青油油的顏色。每一株掛的果都特別多，植株一副撐不起來的樣子。

    元錦觀察片刻，找到最佳的安裝點，開始安裝設備。

    這套監控設備帶有防鳥防蟲設置，利用太陽能供電，在夏季時能通過光源吸引蟲子並進行滅殺。綁定app後，可以通過無線網絡，發送實時數據和監控影像。

    她用的是公司的服務器，不會出現卡頓和傳輸不暢的情況。

    “姐姐，你的機器人真的隻聽你一個人的話啊？”宋雲策的聲音從身後弱弱傳來。

    元錦用餘光掃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想要機器人啊？”

    宋雲策的眼神倏地一下亮起來，“想要。我和表哥過幾天會住到你們隔壁，大概要住到暑假結束才回去，舅舅最近要趕新專輯，不讓我們住家。”

    外婆說她在這邊租了一塊地，讓他和表哥過來體驗種菜的樂趣，順道照顧她資助的那些姐姐們。

    “想要也沒有。”元錦故意逗他，“不賣。”

    宋雲策失望低下頭，抱著胳膊蹲到田埂上，好奇看她，“你在做什。”

    元錦沒搭理他，調試完信號接收的頻段，收起其他工具往回走，“那是防鳥防蟲設備，回去吧。”

    宋雲策站起來，像是忽然想起什，語氣有些焦急的跟她說，“我們來的時候在路口遇到戎家的車子了，他說在找一個胖胖的姑娘，不會是你吧。”

    “是我又怎樣。”元錦禁不住笑，“他們想要做什。”

    戎越找來的速度，沒有原身的親生父母快。

    喬光耀夫婦倆走後就沒再出現，不清楚是因為報道的事，讓他們覺得丟臉還是因為其他。在她的有意安排下，喬光耀這段時間跟投資公司的管理層，頻繁見麵。

    已經上鉤的魚，跑不掉。

    “不知道他們要做什，不過戎越眼睛受傷後人變得怪怪的，表哥都覺得他很危險，你自己要注意。”宋雲策歎氣，“我也不知道怎形容，就是很可怕的感覺。”

    元錦被他的話逗笑。

    該注意的人是戎越和喬千寧，再過一段時間，喬千寧不止會當不成千金，還會背上幾個億的債務。

    到那時候，不知道她會不會選擇回去找她的親生父母。

    楊老師走了後，隔壁慢慢安靜下來。

    元錦忙完手頭的工作，看著天氣不錯，丟下夏至看家自己出門去散步。

    往前走了大概兩公，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靠近過來，狐疑做出警戒。

    來的不是戎越。

    “你就是時元錦？”跟蹤她的人跑到前麵，抱起手臂攔住她的去路，“你不能留在寧城。”

    “誰讓你們來恐嚇我，你們難道不知道這是在犯罪？”元錦不悅皺眉。

    喬光耀還是喬千寧？

    “這你別管，老板說了你必須離開，不然別怪我們哥幾個不客氣。”男人好生相勸，“小姑娘，你識相一點，不要跟有錢人過不去，他們有的是辦法折騰你。我們不想犯罪，所以不打算欺負你，隻是拿了錢過來提醒你一聲。”

    元錦聽出他話的意思，笑著道了聲謝，轉頭往回走。

    她以為喬光耀夫妻倆是被世界規則壓製，才會不想認原身，沒想到他們已經毫無人性可言。

    原身去做親子鑒定那天，喬光耀從頭到尾都沒正眼看過她。他像是在完成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渾身上下都透著不耐煩，取樣時原身不小心碰到他，還被當場羞辱。

    明知來做鑒定的姑娘，有可能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被碰到後當場掏出手帕擦手，隨後將手帕扔進了垃圾桶。

    那是原身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嫌髒的滋味。給她這種感受的人，有可能是她的親生父親。

    加上今天這一出，她實在是忍無可忍。

    元錦回到民房，上網查了下喬光耀從自己這離開後的動作，眼底浮起深深的戾氣。

    果然是他幹的。

    為了逼自己向他們尋求幫助，繼而說出機器人的來曆，他可真是什手段都敢用。

    別說，這樣的手段對付原身或許還真的有用，隻不過她不是原身罷了。

    從小就受盡虐待的小姑娘，終於見到親生父母，對方卻視她為恥辱。發現她有利用價值，不惜買通人對她進行恐嚇，哪個姑娘遇到這樣的事，不是本能地向父母求助？

    她算是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這毫無人性的父母，還是頭一回遇到。

    不收拾他們簡直說不過去。

    ……

    夏季反反複複的天氣讓人失去食欲，也失去活力。

    喬光耀安排的人又來了幾批，都被元錦躲過去，苗琬琇則安排人給她送了不少東西。

    她對那些奢侈品不感興趣，送什都退回去。

    周日早，農大教授帶著學生們過來查看種下的番茄苗，看到天邊多了防蟲防鳥的設備，一行人結伴去找元錦。

    藍色大門打開，銀灰色的機器人出現在眾人眼前，大家都嚇了一跳。

    “這是……那個技術大神的作品，太神了！”男生們都興奮起來，圍著夏至上下打量。

    女生們也驚奇掏出手機拍照。

    “別這沒禮貌。”教授摸了摸自己的光禿禿的頭頂，招呼大家跟著機器人進去。

    元錦透過監控看到他們的反應，唇角彎了彎，跟電話那頭的投資經理說，“他手中的人脈不少，你給這些人打個預防針，不要借給他任何資金，他要借必須全家人在借條上簽名。”

    喬光耀果然盯上了機器人，正滿世界打聽機器人出自哪個企業，積極籌措資金準備拿下華國市場。

    結束通話，學生們跟著夏至進了客廳，又好奇又有些拘謹。

    元錦笑著招呼他們坐下，自己坐到教授身邊，拿起手機打開監控的app，給他講解具體功能。

    這個app所有參與實驗的學生都能下載，可以在校內隨時查看幼苗有沒有被偷，查看是否缺水。功能不多，對於需要記錄實驗數據的學生來說，能省去很多麻煩。

    “鏡頭可以拉近？”教授看她在屏幕上推了下，原本就很清晰的番茄幼苗瞬間放大，不禁問道，“這是單反相機的鏡頭？”

    也就是說她給設計的這套設備，價格可能他們承受不起。

    能在app上調動監控鏡頭拉近距離，就算不懂也大致知道，這套設備的價值不低。

    “是單反相機鏡頭。”元錦失笑，“這套設備免費送給你們使用，然後你們劃定一下，哪些作物我能隨時采摘，用來支付設備安裝使用費用。”

    她不想種任何作物，但是很享受去菜園摘菜的樂趣。

    “這樣不行，該多少錢你說下我們想辦法跟學校申請資金。”教授拒絕她的提議。

    “設備和鏡頭都不貴，這套係統還沒麵世。”元錦好笑揚眉，“你們就當是幫我測試係統的穩定性，我司主要做人工智能研發，這也是人工智能的一部分。”

    教授聽她這說，稍稍安心，“既然如此，那一會我們把可以采摘的區域告訴你，平時你想吃什就自己去摘。”

    她要測試係統的穩定性，學生要記錄作物生長情況，隨時可監控的設備能省去很多麻煩。

    單反相機鏡頭能清楚拍到作物根部的細節，可以說考慮的非常周到。

    “最好標清楚一點，我可不想害大家延畢。”元錦俏皮打趣，“那樣我會良心不安。”

    大家都笑起來。

    元錦將app的安裝包共享給他們，讓他們安裝後自己查看具體功能，如何通過app實時查看番茄苗的情況。

    “你們公司的產品也太厲害了吧！”有學生打開app後，下意識發出驚呼，“竟然能看到植株上的絨毛。”

    感覺像是鏡頭貼著植株根部拍的一樣，太不可思議了。

    “我們用了最新的鏡頭技術，該產品適用於多種實驗場合，目前還未推向市場。”元錦信口胡謅，“你們作為第一批的使用者，使用過程中如果發現問題，需要及時向我反饋。”

    “沒問題，有了監控係統我們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膽，擔心幼苗因為不可抗力而死亡。”學生笑容燦爛，“隻能看到番茄幼苗，還是周圍的作物也能監控？”

    “你試著調動鏡頭看看，app上都有。”元錦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笑道，“整個係統不僅可以觀測到作物的生長情況，還能驅蟲、防鳥。”

    她設計的太陽能電板和電池，充電後能維持設備運轉兩個月。

    冬日陽光較少的天氣，也能長時間維持設備的穩定供電，不會因為電量不足而無法觀測到地的作物。

    “這是360°都能觀測，我要回去安利給師兄，告訴他們不用隔幾天就跑過來看，在app上操作就行。”說話的男生興奮莫名，“還有濕度和溫度分析，太絕了。”

    室外種植實驗需要的數據，app上都能看到，這比他們過來測的要準確的多。

    要是能有成套的種植係統就好了，缺水澆水，缺肥施肥，完全實現智能化操作。不知道這樣的係統什時候麵世，不知道有沒有公司做這方麵的嚐試。

    “這些都是最基礎的功能，你們想要的數據，上麵應該都包含有。”元錦微笑看他，“不過施肥澆水這種工作你們還得自己來，這隻是最基礎的監控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