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老爺子在特助的攙扶下緩緩走進客廳,眉眼含笑地跟熟人打招呼寒暄。

    喬千寧緩了下呼吸，等著老爺子往這邊走來，笑容甜甜的打招呼,“戎爺爺。”

    “戎越還習慣吧？”老爺子的視線從她臉上掃過去，落到輪椅的戎越身上,關切道,“不習慣的話，你和爺爺去麵。”

    “好，我跟你去麵。”戎越像是找到了逃走的借口，飛快補充，“喬小姐的父母還沒來，她不跟我們一起。”

    老爺子又看了眼喬千寧，含笑點頭，“行,那我們先去麵。”

    喬千寧又氣又急,偏偏還不敢發作,硬撐著笑臉目送他們祖孫離開。

    時元錦那個大胖子到底哪好,戎越竟然跟中了毒一樣,念念不忘。她連高中都沒上過，聽得懂戎越說的法語，聽得懂戎越說的數據模型嗎！

    戎老爺子帶著戎越出了主樓,陸家的傭人迎上來,客客氣氣地請他去貴賓樓。

    祖孫倆進門時,元錦正在給陸勵的奶奶診脈,現場一片寂靜。

    “戎老您這邊請。”陸勵爸爸看到戎老爺子有些意外，“我媽最近身體很不舒服，小姑娘說學過一段時間的中醫,鬧著玩呢。”

    戎老爺子笑了笑，又看了眼給楊教授診脈的元錦，狐疑出聲，“小阿錦？”

    元錦回頭衝他點點頭，繼續給楊老師診脈。

    她也不想炫技。

    上次見楊老師，她的靈魂鬆動的很嚴重，這次更奇怪。她的靈魂距離脫離身體隻差一點點，但她的精氣神還特別好，半點不像是壽元將近的樣子。

    她沒忍住，給楊老師看完自己給姑娘們拍的演奏視頻，就找詞忽悠楊老師讓自己幫忙診脈。

    從脈象上看，楊老師的病情已無挽回的可能，最多還能堅持半年這樣。

    可她的麵向真的一點都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頭上的信仰之力也發生了特別明顯的變化，跟她在其他人身上看到的都很不一樣，除了信仰還凝著功德和願力。

    戎老爺子想了想踱步過去，好奇道，“我怎不知道你還會中醫？”

    戎越一直很抵觸中醫治療，安排了不少的醫生給他診治，他都拒絕跟對方見麵。

    不到一年的時間，這小丫頭的變化如此之大，應該是喝了中藥調理加上合理鍛煉，把體重減了下來。她是激素肥胖，一般的辦法對她沒用。

    看她現在的模樣，應該是找人給開的方子。

    給她開方的人，中醫水平一定不低。這姑娘當初胖的都有些虛，五官因為太過肥胖，幾乎要擠做一團。行動也非常遲緩，除了一把好聲音，一點都不像個才十幾歲的小姑娘。

    “戎老認識元錦？”陸勵爸爸有些詫異。

    兒子帶了個姑娘回來，說是母親的忘年交。他一看這姑娘就覺得出身不凡，沒想到戎老爺子竟然也認識她。

    寧城的上層圈子沒有姓時的人家，看她一舉一動以及送給妻子的華美珠寶，應該是其他地方的人？能讓戎老爺子如此親昵稱呼的姑娘，來曆定不會簡單。

    “認識，這小丫頭前段時間常常到家做客。”戎老爺子笑笑，目光又回到元錦身上，“看出什沒有？”

    元錦撤回手，麵對著楊老師欲言又止。

    今天是陸勵媽媽的生日，她如果說實話會讓大家掃興。猶豫了一會，她輕輕搖頭，“我隻學到師父的一點皮毛，診斷不出來老師的病症。”

    楊老師如今已是病入膏肓，之所以看起來還和正常人一樣，是因為她身上有信仰和願力的力量在支撐著她。

    自己想要拿到她身上的力量，需要做的不僅僅是讓樂團的姑娘們登台演出，而是成為她想要的模樣。

    農大教授的信仰之力，可以用資金和設備去換，他們缺的就是實業資金和實驗設備。楊老師的信仰之力用錢換不來，必須得完成她的心願。

    楊老師見她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爽朗笑出聲，“沒事，我也沒指望你還會治病。姑娘們的進步很大，看到她們終於可以順暢演奏，比吃了仙丹還高興。”

    才兩個月時間，自己資助的姑娘們一個個脫胎換骨，演奏的水平提升迅速，就是上台表演也拿得出手。

    文化課學習也有了明顯的進步，再過兩年差不多就能去參加高考。

    “她們每天都練習到很晚，非常刻苦用功。”元錦彎起唇角，嗓音柔柔地誇人，“早上5點多就起來練習，比學校的學生還認真。”

    陸勵和宋雲策被吵的精神崩潰，隻好跑到外地去旅遊，暑假快結束才回租住的民房。

    “現在努力一點好，以後能少吃點苦。”楊老師又笑起來，轉頭跟戎老爺子說，“你們聊，我帶幾個孩子去院子看花，戎越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戎越抓著輪椅扶手的手驟然一鬆，溫聲道，“好。”

    給楊奶奶診脈的人是元錦。

    喬千寧進來時就看到了她，他的直覺沒錯。

    聽他們剛才的談話，元錦跟楊老師很熟，跟陸勵的關係也很好？

    “那走吧，你們做生意的慢慢聊。”楊老師站起來，笑著往外走，“元錦你來，我帶你去看我種的花。”

    元錦含笑跟上。

    宋雲策瞥了眼戎越，收起眼底的戒備，安排傭人去推著他，自己小跑跟上元錦。戎越去找過姐姐，他可一直記得這件事。

    陸勵跟戎老爺子打了聲招呼，和傭人一起推著戎越往院子去。

    陸夫人等著其他人都出了門，丈夫也帶著戎老爺子去隔壁的茶室，打開元錦送給自己的珠寶，又驚又喜，“這小姑娘可太有意思了，這套珠寶光是設計都能值幾百萬。”

    她說是自己設計製作時，說實話，自己第一個念頭就是禮物不重要，這可是頭一個跟陸勵關係不錯的姑娘。

    沒想到元錦送的禮物會如此貴重。

    “小姑娘不止長得好看，我看著能力不小。”陸二夫人捂著嘴笑，“回頭我找她給我設計一套。”

    陸夫人應了聲，拉著她一塊起身去試珠寶。

    她可太喜歡這套以自己生肖屬性設計的珠寶了，從來沒哪個設計師，能猜到她的心思，設計出讓她滿意的作品。

    下午6點半的陽光，熱力逐步消散。

    陸家別院各種各樣的花開了一園子，熱熱鬧鬧地爭奇鬥豔。

    元錦挽著楊老師的臂彎，聽她囑咐關於資助姑娘們的各種事項，漸漸明白她的靈魂即將脫離身體，為何看起來絲毫不見病態。

    她惦記的事情太多，每一件事她都希望安排妥當再出國，或者說魂歸忘川。

    這種執著的力量在維持她身體的狀態，不讓她倒下。

    老師頭上的信仰之力顏色愈發純淨，光芒耀眼。

    “我的幾個老朋友也會一直關注她們，往後可能還有更多的姑娘向你求助，你隨時可以去找他們幫忙。”楊老師拍拍她的手背，笑道，“錢的事你不用擔心，陸勵那小子會幫你。”

    “我知道。”元錦點了下頭，還是忍不住好奇，“我能不能問下老師，資助那些姑娘的動力是什。”

    “動力就是希望自己吃過的苦，不要在她們身上重現。”楊老師輕笑，“我能夠學習樂器並進入大學深造，也是因為遇到了好心人，可我也吃了很多苦。”

    她那個年代學習樂器，可不像現在這簡單容易。要不是老師一直在資助、鼓勵，自己不可能有機會進入大學深造，一步一步成為音樂學院的民樂係教授。

    一年前，她和丈夫去外地采風拍照，發現當地的小姑娘，很多隻念完義務教育就回家務農或出門打工。

    村民的觀念大多是女孩子讀書無用。

    他們實在說服不了這些姑娘的家人，就把姑娘們接到寧城，教她們彈奏樂器，給她們補課。隻有做出真正的改變，其他的姑娘們才有可能擺脫，不能讀書的命運。

    她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法看到姑娘們成名，看到她們登上真正的表演舞台。

    培養一個民樂演奏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她們現在的表現距離真正的演奏家，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楊老師解釋完自己資助姑娘們的初衷，衝元錦笑道，“我相信你能讓她們變得更出色。兩個月的時間，她們就有了如此明顯的變化，比我教的好。”

    “謝謝楊老師誇獎。”元錦唇角含笑。

    兩人一路說著話，慢慢賞花。

    戎越和陸勵走在後麵，誰都不主動開口，一路沉默跟著。

    晚上7點整，生日宴開始。

    一行人回到主樓，按照陸家安排作座位入座。元錦坐在楊老師身邊，左邊是陸勵和宋雲策，再過去是戎越和幾位陸家人。

    喬千寧看到她竟然坐主桌，嫉妒得胸口不住冒酸水。

    那個大胖子到底是用了什辦法，竟然在兩個月內瘦成了一道光。不僅瘦，她的品味更是吊打今晚來的所有千金。一襲白裙聖潔高雅，五官精致的找不出絲毫的瑕疵。

    鎖骨上紅寶石鎖骨鏈，猶如點睛之筆，讓她看起來仿佛自畫中走出的仙女一般，美得不可方物。

    她一開始還不敢確認，直到戎越的臉龐永遠朝著那姑娘的方向，才看出端倪。

    隻有元錦有這樣的魔力。

    戎越在意的人，隻有時元錦那個大胖子，不是她，他根本不會有這強烈的反應。

    喬千寧用力抓緊了餐布，提醒自己不可以失態，不可以讓爸媽發現元錦的存在。然而當她發現爸媽都在看著元錦，她知道自己要完了。

    “陸勵身邊那個姑娘……是她？”苗琬琇乍見元錦的模樣，驚得張大了嘴巴，悄悄扯了下丈夫的袖子，小聲說道，“她怎認識陸家人的？”

    他們夫妻倆還在為官司的事情鬧心，看不上的女兒成了陸家的重要賓客？

    才短短兩個月不見，那個胖的像頭豬一樣的親生女兒居然脫胎換骨，美得跟天仙一般。肥胖消失，她的五官和樣貌，完全繼承了自己和丈夫的有點，任誰看了都知道她是他們的女兒。

    這是怎做到的？！

    “我也不清楚。”喬光耀也大為震撼。

    這個親生女兒自從離開了打工的貝斯廠，就變得神神秘秘。到底是誰在她背後，給她資源培養她？

    能跟陸家老太太坐一桌，那得是陸家未來孫媳婦才有的殊榮。反觀養女，兩個月過去，跟戎越的關係越來越僵不說，戎家似乎也在疏遠他們夫妻。

    此情此景，讓喬光耀心頗不是滋味。

    晚宴采取自助形式，大家雖然隻是坐一會，聽主家說完話就散開自由交際，這一會也是身份地位的表現。

    陸勵爸爸上台致辭，祝愛妻生日快樂、感謝嘉賓捧場，並放出自己曆時一個月，為愛妻創作的生日禮物：一幅芙蓉照水的國畫。

    全場嘉賓賣力鼓掌。

    之後大家自由交際，想要見到開元資本創始人一眾賓客，將陸勵爸爸圍起來，打聽該創始人是否在場。

    元錦和陸勵一起帶著宋雲策，避開幾個千金和公子哥躲在角落吃甜點。

    正吃得開心，有人端著一盤的糕點，衝元錦笑，“這個青檸口味的蛋糕好吃。”

    “這個海鹽口味的更好吃。”另外一位不甘示弱。

    元錦詫異抬起頭，看到越來越多的世家子弟朝自己圍過來，不禁有些頭疼。

    這些人沒看到她一直跟陸勵在一起嗎？

    喬光耀找過去時，陸勵和幾個都在為她挑選糕點的世家子弟，正賣力給她介紹甜點的口味。

    “元錦。”他沉下臉，不悅出聲，“你來參加生日宴，怎不跟爸爸說一聲。”

    親生女兒似乎比養女更受這些世家子弟的歡迎，他完全沒想到瘦下來的女兒，會如此美貌。

    “這位先生，請問你是哪位？”元錦懶洋洋抬起頭看他，眼底冷意遍布，“隨便認親可不是好習慣，我不認識你。”

    她一出聲，圍著她獻殷勤的世家子弟和陸勵都看過去，眼底滿是好奇。

    這位美得像仙女一樣的女孩，難道就是喬家那位被抱錯的千金？不是說她一無是處，長相醜陋還沒讀過什書嗎？

    “爸爸，你認錯了，她不是姐姐。”喬千寧也沒想到，爸爸竟然在這種場合點明元錦的身份，急得臉都白了。

    今晚來參加生日宴的世家子弟，一直在盯著元錦看，連平時總向她獻殷勤的幾個，也都圍著元錦轉。

    她不能讓元錦的身份，現在就公開。

    然而不管她怎想，和陸勵一起出現的漂亮姑娘，是喬家親生女兒的消息，轉眼傳遍了宴會現場。

    苗琬琇正跟陸夫人閑聊，看到丈夫去找元錦就知道要壞事，想要過去阻攔已經來不及。麵對陸夫人的詢問，隻好咬牙認下，“她確實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你們也知道，從小沒養在身邊，回來了跟我們還是很生疏。”

    親生女兒沒給他們丟臉，但她卻很不喜歡女兒心機深沉的樣子。

    她想逼迫他們認她，直接開口就是。

    跑到陸家來出風頭，還故意讓人知曉她的身份，這種行為就跟她那對不要臉的養父母一樣。明明是為了要錢，偏要裝出一副好父母的樣子，要女兒的撫養權。

    女兒已經滿了18歲，根本不存在撫養權一說，她有權選擇誰當她的父母。

    “看出來你們很生疏了。”陸夫人抬手摸了摸脖子的珠寶，輕輕笑出聲，“元錦跟我說，這套珠寶是她親手設計製作，我非常喜歡。”

    另外幾位夫人聽出陸夫人的言外之意，齊齊看向她脖子上的珠寶，吹捧的話湧到嘴邊隨即被震到，吩咐吞了回去。

    如此精美且貼合她生肖的珠寶，竟然是那個漂亮的不像人的小姑娘，親自設計製作？

    “這是孤品吧？”其中一位夫人眼寫滿了羨慕，“我剛才還想問你，找的是哪位設計師設計的珠寶，如此華美又別具一格。”

    陸夫人生肖屬雞，整套珠寶都以生肖雞為元素。項鏈是翡翠和上等的紅寶石、海藍石，鑲嵌在抽象的生肖雞底鉑金底座上，簡單形象，讓人見之難忘。

    耳飾一邊是仿佛彩色羽毛一樣的黃金搭配翡翠，一邊是個小小的皇冠樣鑽石搭配海藍石的耳釘，用一根細細的鉑金鏈子，連著胸口的寶石牡丹胸針。

    整套珠寶無論配色還是手藝，都屬上乘。

    著名的珠寶設計師也很難設計出這樣一套，讓人愛不釋手的作品。

    “當然是孤品。元錦說時間太短，不然她還能設計的更加漂亮。”陸夫人抬手撩了下不存在的發絲，故意說，“這孩子很好相處，知書達理還特別乖。”

    苗琬琇有種被人當眾扇巴掌的憋屈感，又不好反駁陸夫人。

    人家是今晚的壽星，跟元錦相處的時間比自己還要多，但凡辯解一句就有可能聽到更多的嘲諷。

    “你們家陸勵還沒追上吧？”另外一位夫人開玩笑，“要是沒追上，我鼓勵我們家那小子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