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武元年元月初五,食時。
二郎穀北部……
“大人,該用膳了……”
關北鎮某座宅院中,親衛輕輕地敲了敲房門,隨後同兩名端著餐食跟盥沐用具的婢女,安靜的侯在門外。
“進來”
田朔打著哈欠起身坐到床頭,醒了醒神,隨後將人喚了進來。
“大人,今日前隊跟左隊操演,右隊當值巡哨,中隊休沐,您要帶後隊去二郎關領補給……”
趁著田朔盥沐的空擋,親衛連忙將今日的日程匯報了一遍。
“哼”
聽到要去二郎關領補給,田朔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關北鎮原本是二郎關上任關都尉設立的前哨營,坐落於穀口高地,距二郎關約十八,出了穀口,北上便是一馬平川。
前任關都尉設立此營的目的其一,以示出關北上,收複失土之決心。其二,監視關外鮮卑,預防鮮卑突襲,另外也可拱衛二郎關。
不過想法雖然很好,可現實卻不盡如人意……
上任關都尉戍邊四年,數次請令北上,可郡守每次都是含糊其辭,顧左右而言他。
而吞下了兩府之地的鮮卑,也對二郎關這塊硬骨頭興致缺缺。
這個曾經駐紮了一部兵馬的前哨營,也因此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局麵。
直到現任關都尉上台,用一個治軍不嚴,以致軍紀渙散的名頭拿下了左司馬,接著臨時升任原一曲軍侯田朔為別部司馬,代管本部。
隨後又以各種由頭不斷地抽調軍士、克扣補給,隻給留了下一堆殘缺的編製……
田朔再不忿也沒辦法,別部司馬雖說也是司馬,但說到底也隻是個臨時軍職。
而且他前麵還有個代管二字,此刻也隻能任由人家揉圓搓扁了。
反正都已經被裁撤成兩百多人了,補給也克扣成三隊的份額,還能再糟糕到哪去……
“讓趙軍侯帶後隊去領補給吧,就說我得了風寒,不便行動……”
如今他這個別部司馬的權重還不及他之前的軍侯,去了也是遭人白眼,還要忍受被隨便找個名頭克扣補給的屈辱,還不如窩在家曬會太陽呢。
“屬下等下便去通知趙軍侯。”
趙穆好歹是個軍侯,雖然目前所轄軍士僅百餘人,但誰又能知道,下一刻人家會不會被‘借調’到哪兒呢。
比起田朔這個用來頂鍋的別部司馬,趙穆的前途明顯光明了許多,自然就沒那多不開眼的故意刁難了……
“你再讓各隊想辦法遣散七八人。”
看著桌上的餐食越發清淡,田朔無奈的說道。
不遣散些人顯然是不行了。
近日軍士們已經怨聲載道了,作為主將的田朔,夥食都降低到了如此程度,普通軍士可想而知了。
反正現任關都尉又不在乎,可能還巴不得剩下的這些軍士全部都原地解散呢,隻要他田朔還在這兒,那一切就都不是問題。
最多也就是多報點失蹤的事,這年頭,打水迷路、打柴失蹤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那十個八個的了……
……
於此同時。
二郎關都尉府,正堂。
關都尉文垣坐在條案旁,看著手上那份從家寄來的書涵,兩根眉頭都快要擰在了一起。
解除黨錮,削減宦權,重整軍爵製。
這種種不合理處,全都來源於皇帝稱其夜夢天神之後……
黨錮之禍、宦官專權,本就是皇帝為了削弱士族權利搞出來的,多少朝臣因抗議被罷了官、下了獄。
正常情況下,皇帝又怎會如此輕易的鬆手,除非真的是天神下示……
可真的有天神嗎?文垣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存疑的。
特別是看到這最後一條重整軍爵製,明顯又是在動搖士族的根基。
或許夜夢天神隻是皇帝做的一場戲?
文垣被自己腦中突然冒出的大膽猜測嚇了一大跳……
可轉念一想,改製又不是皇帝一人能決定的,至少要半數以上的朝臣附議才能通過,那多世家出身的朝臣又不是傻子。
怕是隻有天神之威才能讓那些世家主動退讓了。
也可能這世間真的有天神存在吧。
文垣不免有些動搖了,結果就擺在眼前,估計他也快要收到詔書了,那便就姑且信著吧……
相比起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文垣當下還有更頭疼的問題要麵對。
改製顯然不僅僅是修正軍功授爵製這簡單,必然還有戰略以及政策的大幅度甚至是顛覆性的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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