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賀之目光狡黠,點到為止,裝出桀驁冷哼的樣子。
淩阿翡心高氣傲:“我一定可以拜國師為先生的!”
至於大皇兄,他的母妃已經自縊,現在跟著一個李美人,父皇一點都不待見他!
四公主的態度有目共睹。
她是中宮皇後所出,排位又靠前,其他人多少是依仗著她的臉色行事的。
於是眾人偷偷摸摸看向與她起爭執的淩賀之。
淩賀之頂著眾人嘲諷目光,緩緩直起了身體,任由目光冷箭穿心而過,袖中拳頭緊握,指甲紮入血肉中,溫潤了指腹。
午間,淩阿翡委屈要李尚宮帶她離開藍園,一路疾步到長坤宮。
葡萄紋纏枝鏤空博山爐中,香煙筆直地往上,熏得滿室透香。
皇後攬著貓兒,姿態慵懶地小憩著:“胡鬧。”
四公主一進來,大眼睛一轉,眼淚便吧嗒吧嗒落下。
皇後緩緩睜開眸子,覷向李尚宮。
李尚宮撚了撚裙身,福手彎腰,將藍園所發生的事情娓娓道來。
皇後倚靠著臥榻,金護指輕輕地按著眉心:“竟然如此,稚子把戲。”
淩阿翡抱著母妃的膝頭,委屈垂眸掉淚:“母妃,母妃,大皇兄笑話我,說你不疼我。”
……
不出半日,皇後欲將四公主一同和二皇子在國師膝下學習消息傳出。
李美人院中,長坤宮的管事宮女前來傳話。
皇後有請。
李美人扭著腰撩著裙擺進屋,瞧見大皇子正準備吃午膳。
李美人眼尾一挑:“大殿下,皇後請。”
淩賀之嘴唇蒼白囁嚅,目光怯懦躲閃,彎著脊背縮在椅子上:“我……我還有課業未曾完成。”
李美人心道,如今知道怕了?
李美人強領著淩賀之往長坤宮前行,斜視著消瘦少年:“皇後洪福齊天,你這般弱的身子見見娘娘,沾沾了福氣。”
淩賀之低著頭不說話,兩邊紅牆倒退,走過廊蕪,進入皇後宮殿。
他隻覺得這長坤宮陰氣沉沉,樹葉一顫不顫,靜得不像話,空氣重彌漫著絲絲水珠冷氣與冷香。
母妃生前與他說過,父皇還是太子時,皇後便是太子正妃。
當時,父皇尚且有兩位側室,總穩不住胎,是子嗣緣分涼薄的皇後不許她們先生下長子。
細數諸位皇子皇女出身,也可對皇後性情管中窺豹。
母妃娘家是謝家軍,李太尉之女萱妃娘娘孕育三皇子,
皇後不敢動她們。
而二皇子是陛下禦駕親征,在外和人所出,皇後想管也是鞭長莫及。
待皇後生了四公主後,她才明白這事擋不住的,今日能冒出二皇子,它日便能冒出二十皇子。
皇後方才放手,讓其他妃嬪逐次誕下龍嗣。
淩賀之走進去,給皇後行禮,皇後擁著四公主靠在床榻,模樣慵懶。
“陛下國務繁忙,本宮瞧瞧這些孩子的功課。”
淩賀之站在一旁,一動不動,從外頭白晝站到暮色藹藹。
他雙腿發硬,背脊酸脹,額頭上大顆汗珠滑落,呼吸中似能嗅到幹澀喉嚨處的苦味。
皇後輕叩桌麵,嘴角上揚,這些桀驁硬骨頭就是要多磋磨。
他也敢來置喙四公主的事情!
入夜後,二皇子由李尚宮牽著歸來。
皇後見狀才叫大皇子退下。
臨行前,淩賀之用豔羨的目光看著走進來的二皇弟手中拿著用一根繩穿的兩個小杯子。
那繩有些奇特,應當是明藍蘊特製的。
可惜,他隨後便被帶出去了。
側殿中,二皇子認真地與皇妹說:“國師說,距離遠也可以偷偷傳悄悄話。”
一旁的四公主看,從皇後懷中跳下來:“國師這兩日總教二皇兄新鮮玩意,母妃,我也想學。”
皇後無奈:“你二哥教你也是一樣。”
“不嘛,不嘛。”她嘟著小嘴,滿心不依……
長坤宮外,淩賀之與李美人走出來,瞧見了明藍蘊。
李美人行禮:“國師。”
明藍蘊頷首示意,而後將視線落到了一側的淩賀之。
李美人好奇道:“國師怎會過來?”
明藍蘊隨意道:“與二皇子多聊了會罷了。”
李美人未曾多言多想,領著大皇子離去。
錯肩而過時,明藍蘊輕聲開口:“大殿下,今日勞累了。”
淩賀之身子一頓,驟然回頭凝視她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在皇後宮中站了大半日?
夜色下,一席月白衣衫的女子緩緩轉身,臉上麵紗拂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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