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雲疏凜不在主殿,但白青子還是下意識的沿著落滿積雪的長廊往主殿的方向去了。
推開門,這個隻踏足過兩三次的房間令她覺得陌生,有種恍若隔世的疏離感。
房間彌漫著淡淡的寒梅香氣,窗戶敞開,光線明亮而並不刺眼,是陰天那種霽青煙雨色。些許碎雪堆積在窗台,窗外一樹梅花,正隨風而逐漸凋零。
一張床,一張書桌,還有平時打坐時的軟榻。
雲疏凜的屋子幾乎沒有任何裝飾品,簡單得不像是有人居住過的模樣,就如同他本身一般沒什生氣,清清冷冷,欲望低下。
白青子停住腳步,視線有些遲疑困惑的落在他書桌上的木盒子上。
盒子開關潤著一層釉色,顯然是經常被開合,而它的邊角處壓著深青色的一個紙角。像是盒子的主人倉促離開,忘了將它收好撫平。
她隱約似乎猜到麵放的是什,卻又不敢確定。
腳步上前,輕緩的靠近書桌。她伸出的指尖輕顫,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打開了並未上鎖的木盒。
麵放著的,是許多紙疊的千紙鶴。
深青色的紙張,鶴兒看上去疊得歪七扭八,很難找出幾個精致的,看上去呆呆憨憨。有些翅膀上沾了幹涸的泥水,有些似乎曾經被踩癟過,亂糟糟的。
不管是缺了翅膀還是髒兮兮的它們,都被認真歸納著,盡量保存的完好,傻乎乎的用墨水點上去的眼睛呆滯的盯著麵前的人。
白青子退後半步,抬指捂上臉,額前垂落的碎發蓋住她眸底思緒。
而她背脊微微發顫著,靜默無聲。
她剛進濯清山那年,算正常年齡的話應該是十三歲。
無殃宮沒有其他弟子,師尊也不常在,她孤寂得有些害怕年歲漫長,總是蹲坐在山門前小小的石頭上,翹首以盼著從風雪中從容而來的歸人。
丹朱師叔說,師尊生辰的時候一定會回來。
她等呀等,等到無聊時疊好了第三百七十一隻千紙鶴,想著要送給師尊當禮物。
於是,那抹熟悉的白衣終於映入視線。
掌門師伯送給他的禮物是一把昂貴又漂亮的白玉扇子,丹朱師叔送來的禮物則是一整罐有價無市的極品丹藥。那些有意討好雲疏凜的弟子,無一不是花重金買來自己所能買到的最貴的禮物。
與那些寶貝相比,她這微不足道的禮物就顯得不值一提。
可她當時隻是想著,師尊就像是鶴兒一樣好看,師尊的房間空蕩蕩好清冷,要是能掛點什就好了。
結果,一直到日落,她也沒能鼓起勇氣把千紙鶴送出去。
晚風微涼,她獨坐在無殃宮前的寒潭邊,任梅花一瓣一瓣凋零落在她發上肩頭,夕陽將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透著孤寂的光。
幾名結伴的掌門殿弟子路過,一看見白青子便取笑。那時的白青子剛開始修煉,底子並不好,差不多是門派墊底的廢物。
可偏偏這樣廢物的她,卻是仙尊唯一的徒弟,這件事誰也不服。
不管她怎爭執,怎生氣,那些人還是嬉笑著嘲諷著搶走了她抱在懷揣了一天的那一掛千紙鶴,踩在腳底下,碾進泥濘。
它不值一提。
甚至沒有被成功的送出去。
其實,也沒什不是…嗎?
即便白青子這樣想著,當她跟人打架打得一身都髒兮兮的全是灰土跟碎雪時,發髻亂蓬蓬的她看見雲疏凜的那一眼,還是委屈得不行。
師尊抿著唇,斥責她為何要打架。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