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府。
衛無極站在一間屋子前,這是位於國公府最偏僻的一所院落,隨偏遠並不荒蕪,院中草植蔥蘢,花草的選擇也獨具匠心,以淺色為主,都是些有安神作用的花木。
衛灼華下朝歸來周身散發著人畜莫近的陰鬱之氣,府中小丫鬟照例安排好膳食請侯爺用膳,未等靠近男人低沉慍怒的嗓音率先開口。
“衛無極人呢?”
自從有了上次與衛無極的交手,府中的丫鬟們對這位天生異瞳的四皇子更多幾分懼怕。
衛灼華見丫鬟不答話,又問了遍,丫鬟這才吞吞吐吐,“少爺在雪院。”
聽聞雪院二字,衛灼華神色微動,但也僅有一瞬。
他拂袖離去,直往雪院方向。
衛無極站在一簇盛開的淡紫色小花的花叢中間,細碎的花朵如星點遍布在翠綠的草葉間。
除了初初有些不適,他已經習慣佩戴幻瞳,不戴麵具的側顏豐神俊逸,跟衛貴妃有幾分相像。
衛灼華就這看著衛無極挺立在院子中間,眉宇間那團怒氣遠沒有來之前強烈了。
似乎察覺到有人朝他看過來,衛無極收回視線,便見衛灼華穿著官服,頭戴官帽,麵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他似乎在生氣,又有些悲憫。
“舅舅。”抬手施了禮。
衛灼華咳嗽一聲,壓製怒氣質問,“我讓你還的玉佩,你還給誰了?”
眼珠一瞥,“本來是要還的,但是……”掉了。
“你可知今日早朝,都發生了什?”
這他如何知道。
沉默著不答話,衛灼華生氣道:“劉鷙以玉佩為信物當庭逼婚,求娶邱丞相次女邱子鶯。”
“什?!”
他也是昨日回府才發現,那玉佩丟了。
本以為大不了尋塊差不多成色的請能工巧匠雕琢還給她便是了,未曾想劉鷙竟然以此為要挾逼婚。
“衛無極啊衛無極,你可知你這次闖出多大的簍子!”
食指直戳到衛無極腦門。
衛無極身上還有股子跟小孩兒鬧別扭似的軸勁,越說他,他越叛逆。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劉鷙家世顯赫配丞相千金也可以了。”
什叫“也可以”?
戳著衛無極木訥的腦殼子,衛灼華氣不打一處來,“劉鷙是什人你不知道嗎?陰險毒辣,目無王法,他已經死了三位夫人。讓邱子鶯嫁去劉家就是去送死的!”
心像有千萬隻小貓在抓,衛無極焦躁地有些站不住。
“你……你說你,你為什不是在惹麻煩就是在惹麻煩的路上!”衛灼華氣得語無倫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倏地抬起頭,用澄澈的眸光看著衛灼華。
“我在舅舅眼中,就會惹麻煩嗎?”
“……”
“原來你也覺得我是多餘的?”
“我……”
衛無極自幼生長在北臧,和那天為父地為母的小動物沒什兩樣,不,他還不如小動物,小狼崽尚且有母狼喂養,他孤獨了隻能抱著石頭睡覺。
衛灼華從軍那些年,給予衛無極的也都是生存之道,什母愛,親情,友情這些人類最稀鬆平常的感情,衛無極從未有過,也從未感受過。
正常人擁有的情感他是有些缺失的,是以在二十四歲的年紀,還跟個小孩一樣幼稚。
不是認知障礙,是知道的太晚,學習的太慢。
心像裂開一道口子一樣痛。
突然的很想離開,離開這,離開衛灼華,去到一個沒有人知道,沒有人認識他,最好是沒有人的地方。
看見衛無極眼睛的失落傷心,衛灼華心很不滋味,他想解釋,但是衛無極什也不聽跑走了。
年輕人,體力好,武功高,衛灼華追了兩步追不上便隨他去了。
“臭小子,晚飯前回來啊!”
四舍五入算低頭道歉了。
衛灼華站在院子靜默片刻,他立在衛無極站過的位置,望著宮殿般的房子。
未幾,拾階而上。
雙手推開厚重的房門,撲麵而來一股甜膩到令人作嘔的脂粉味,衛灼華麵無表情踱步進入。
屋內陳設奢華,幔帳綾羅,金碧輝煌。
一個女人,她背影清瘦曼妙,服帖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盡管穿一身中衣高貴的氣質絲毫不減。
她手中端一麵掌心大的妝鏡,犀牛角梳理著秀發。
完全的沉浸在屬於自己的世界。
“我以為他在北臧吃過那多苦,受過那多艱險,總該明白什才是最重要的。可惜我錯了,他到底是你的兒子,喜歡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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