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古樸的房間擺放了幾盆蘭花,年輕男子手拿醫書細細翻閱,邱子榮瞥了眼躺在床上的男人,右手按了按額角,有氣無力道:“你到底行不行?”
年輕男子伸出一指放在唇前噓一聲,淡淡道:“別吵。”
翻了個大白眼,邱子榮毫不客氣道:“好歹一條人命,實在不行就換個人吧。”
救人現翻醫書,這家夥比蘇牧一還不靠譜。
就在剛剛,邱子榮與男人爭執後,男人倒地不起,她本想一走了之不管他是真死還是演戲,可生而為人的良知不允許。
正發愁怎將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帶走時,巷中一道角門從內打開,門內走出一人,那人的目光在她們身上掠過,最後落在男人蒼白的麵頰上。
“衛公子?”
那人神色驚訝,探了探男人鼻息便幫著邱子榮將人帶進角門。
坐在床邊穿一身淺粉色道袍的青年男子自稱豐先生,是一名“醫術極好”的大夫。
邱子榮對“醫術極好”這個前綴詞抱有很大的懷疑。
活了十八年,頭一回看見大夫治病救人,一邊救一邊翻醫書的,雖然他手中的銀針沒刺入她的皮膚,可床上躺著的到底不是一灘豬肉。
銀針打著旋刺入,男人或皺眉,或發出囈語,最令邱子榮深感憐憫的時,這位豐先生還時不時將已經刺入肌膚的銀針□□,毫不歉意地說:“紮錯了。”
……
這位豐先生實在和她印象中救死扶傷的大夫形象相去甚遠。
“思顏,思顏——”扯著嗓子朝外麵招呼。
思顏隨即應了聲。
邱子榮:“馬車套好沒有,我們……”
“好了。”
不等邱子榮交代完畢,豐先生收針,聲音清淺,“毒素已經控製住,他已無大礙。”
微微一怔,邁步走向床邊,床上的男人雙眸緊閉,眉心似有一團鬱結揮之不去,棱角分明的額臉上沒有絲毫血色。
他真的沒事了?
狐疑地看向豐先生,“你確定,他好了?”
“哦,不算好。”豐先生回答得很快,他伸著懶腰,粉色道袍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晃動,“起碼要等他醒過來,確定沒有出現後遺症,才算好。”
後遺症?
“他到底什病?”邱子榮問。
說是大夫,房中不見一顆草藥,亦無一絲草藥香,唯有幾盆綠葉豐茂的蘭花長勢喜人。
梅蘭竹菊並稱君子,這人在房中培植蘭草意義在明顯不過。
邱子榮向來對這類附庸風雅之人嗤之以鼻,連帶說話的口氣也重了些。
豐先生看了眼床上熟睡的男人,唇角牽動,“他得的病,是心病。”
這回答雲山霧繞,邱子榮愈發聽不懂了。
衝身攔住豐先生去路,“別故弄玄虛,剛剛你的人叫他衛公子,他是誰?你和他又是什關係?”
“你呢?是他的朋友嗎?”
邱子榮愣了愣,想起這些天因為這位“衛公子”惹上的麻煩事,不由冷笑,“不是。”
她可不敢當他朋友。
“不是朋友,那是什關係?”
“陌生人。”
到現在,她連對方名字都不知道呢,可不就是陌生人。
豐先生一笑,“你對陌生人都這關心嗎?方才我替他施針,你似乎很擔心他。”
能不擔心,就你那半吊子的醫術,萬一把人紮死,她怕不是落個幫凶的罪名。
視線飛快瞥了眼床上躺著的男人,邱子榮抬眸看向豐先生,“別扯開話題,他叫什名字,你和他什關係?”
豐先生低頭凝視邱子榮,清澈的眼眸中她的身影清晰分明,半晌他才道:“等他醒過來自己問。”
豐先生帶著手下出門去,據說是出診,將院子整個留給邱子榮照看。邱子榮氣惱的想,她又不是他家的狗,幹嘛要給他看院子,豐先生卻道:“權當是診費,告辭。”
走得那叫個毫不留戀,仿佛這院子不是他的一樣。
入夜了,房中燃起昏黃的燭燈,思顏端著湯藥進來,托盤放在桌上,她先端了藥遞給邱子榮,這事豐先生走時吩咐思顏熬的,說等衛公子醒過來喝。
男人還睡著,邱子榮便將藥放在一旁。接著思顏又端上來另一碗,她為邱子榮做得炸醬麵。
思顏廚藝了得,那豆瓣醬裹在粗細均勻的手工麵條上,色澤誘人,醬香撲鼻,看著就令人胃口大開。
“豐先生這隻有這些,少爺先將就著用吧。”
這已經不算將就,但照邱子榮日常的飲食,算得上簡陋。
將甜麵醬拌勻,裹上清脆的黃瓜絲,一口塞進嘴清甜鹹香,不但伺候好早已饑腸轆轆的五髒廟,也解了饞。
不知是不是炸醬麵太香的緣故,躺在床上好幾個時辰不動的家夥,手指輕輕動了動。
邱子榮吸入最後一口麵條,將碗筷交給思顏,這才拍了拍男人。
“喂,喂,醒醒,起床啦!”
思顏端著東西推下去,不忘將門關上。
清雅古樸的房間再次陷入安靜,床上的男人似乎做噩夢了,他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著,微張的唇中發出模糊的囈語。
“……我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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