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數量之多讓人倒抽一口冷氣,和碎片泥土在地下鋪上厚厚一層。
陶罐爆裂聲像是戳中珠釵女死穴,她那狀如癲狂,周身黑氣濃如稠墨。
“他給雲宋生了個兒子然後呢——封仇!在腹部!”周窗鑒一邊躲閃一邊急促,“這什東西刀劍不入!”
那發絲古怪得很,硬如長鞭,一抽一條血痕。
斬不斷,封仇將千根發絲插入地底。
珠釵女一手護住腹部另一手五指成爪,朝玉絳之急速俯衝。
“不是雲宋的!”這一句唐鏡幾乎是吼出來的,“她想掐死那個孩子!被雲宋發現——”
“別說了!”周窗鑒一扭頭,“先打!”
他手中圓形尖角物什迅速接起,變成一節蛇骨狀軟棍。
珠釵女後腰被無形繩索捆住,往後一倒。封仇終於斬斷困住自己的黑色發絲,一把抓住快被帶飛的周窗鑒。
就在眨眼間,一把木劍破風而至,貫穿珠釵女小腹!
巨大的洞從木劍周圍灼燒,發出“滋滋”聲響,一股屍肉腐爛惡臭彌漫開。
從腳底纏住的黑氣一散。
周窗鑒終於能動,還沒誇出口就眼睜睜看著那隻怨念低頭,硬生生拔出那把劍。
她被激怒,陰冷視線掃視一圈,停在動手的罪魁禍首身上。
玉絳之無聲和她對視。
地上全是灰土骨骸,一片混亂中褚鳶悄無聲息變成一縷黑霧,消失在牆角。
城主府像被從中央劈開,東邊魔氣衝天,西邊毫無動靜。
偏殿層層守衛。
殿中有各種人參丹藥的味道,腳踩在冰涼地麵寒氣逼人,褚鳶扯著亡鈴銀絲環視一圈。
有笛子的聲音,伴隨幽幽低低的哼唱。
空而大,一張長榻橫在絹白屏風後。
屏風上沒有繡任何東西,褚鳶伸手按在光滑布料上,猛然一抓。
“嘶啦”屏風被三兩下劃爛。
曲聲一停。
一隻碧色長笛探出,抵住褚鳶手心。
“魔?”笛子將褚鳶手推遠。
大白天,雲宋可能是剛剛睡下,冠未束。
渾身都是那種讓褚鳶不喜的枯槁氣息,完全不像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壽命延長的修士。
褚鳶退了一步,眉頭皺起。
“我記得你,你和他……”雲宋披衣從榻上下來,並沒有喊人,“你叫什?”
不知道哪在漏水,滴滴答答的聲響。
褚鳶麵無表情:“東邊打起來了。”
軟榻背麵是整排書畫字架,雲宋背對著褚鳶,手指從數個卷軸上滑過,聞言笑了笑:“跟我有什關係。”
“哦。”
那三人最多撐半刻鍾,別被打死就行。褚鳶用非常稀奇的目光看雲宋從架子上抽出一本舊書,覺得人奇怪到無法理解。
雲宋歎了口氣。
整間大殿燃著的燭火都因為這口氣幽幽然顫動。
“許久未見。”
七百年前城牆上玉絳之根本沒有見過褚鳶,但是雲宋見過。
褚鳶不跟不喜歡的人寒暄,嘴都沒張開敷衍地應了一聲。
“看來他在九幽待得很好,”雲宋將一幅字畫攤開在桌上,不知是感到安慰還是歎息,“勞煩尊上多年照顧。”
其實算不上好,褚鳶冷不丁道:“你想讓他死?”
“我從未想讓任何人死。”雲宋手拂過字畫,陳舊傷疤再次被揭開已不如當年憤怒,“銀發清瞳……”
“他是苟合所得,我仁至義盡。”
褚鳶下一刻站在他麵前,眼瞳是純正的黑和白。
那種深黑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有的,墨錠經由人手在硯台上揉開,飽蘸毛筆滴下最重的色。
“小主子,不要殺生。”
一旦魔主動手諸天神佛會在同一時間察覺,九重天立刻會派人下界查看。
一隻枯柴手臂橫在麵前,褚鳶撇嘴,沒好氣反駁:“沒有。”
佝僂魔確認她不再有攻擊意圖這才轉頭看向雲宋,他整個人藏在黑氣中,腰彎如長弓。
“雲城主,多有得罪。”
雲宋無甚表情地“”了聲。
“雲城主可曾聽說過魔人?”佝僂魔停頓,“想必是不曾。”
桌上放著一碗濃稠藥汁,褚鳶捏住鼻子幹脆後退到通風處。
雲家是當年渭柳城望族,雲宋是嫡子,禮儀更是其中翹楚。他伸手去拿裝藥的碗:“與我無關。”
“他們天生銀發。”
雲宋皮笑肉不笑:“二位要等殿外修士進來?”
佝僂魔看向窗外木摧花折場景,城主府以摧枯拉朽之勢從東至西燒成灰燼。飛灰卷進窗沿縫隙,他的小主子正無所事事地撥弄角落一把裂成兩半的琵琶。
那三人已是強弩之末,而褚鳶絲毫沒有催促的意思。佝僂魔放下心,深彎身子道:“雲城主當年為一個琵琶女不惜同世家決裂,自廢修為、忍受鞭刑、自斷前途。”
“魔人,是魔或人在出生那日由孕育者決定。城主遇見的那一隻是魔,渭柳城絞殺魔物惡行由來已久,想必她寧死不會讓您看見銀色。”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