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破,城主府東被夷為平地。
周窗鑒灰頭土臉從傾塌一半的牆後出來,角度原因隻看清漫天飛舞的黑灰,很快和無數腐朽骨灰一樣,消失在天地間。
他按著左臂“嘶”了聲,問玉絳之:“沒事吧?”
還沒得到回應周窗鑒先聽見動靜,雲宋急匆匆帶著人過來,在一片廢墟前怔住。
周窗鑒呲牙咧嘴地給自己止血:“哎可說好了,魔我們是給你除了但這城主府的損失我們不負責,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
唐鏡:“……少說兩句。”
雲宋的表情很奇怪,似哭又似笑。周窗鑒心不痛快想再諷兩句,猛然看見雲宋一個踉蹌向後倒。
身後下人趕緊扶住他,但很快被他推開。
“你……你殺了她?”雲宋身體沉重得像浸水的棉花,一步一步靠近玉絳之。
最後看見的銀白幾乎灼瞎人的眼睛,什都沒有,什都沒剩下。巨大可怖的心慌讓雲宋手腳顫抖,聲音不穩。
周窗鑒和唐鏡對視一眼。
天地灰茫茫,玉絳之仍然跪坐在地。
體內枯竭靈力盡數回流,元嬰期五感附著草木自然之上,風隨心動。
手中最後一縷灰燼流失殆盡,他抬起頭,靜靜看雲宋:“我為除魔而來。”
除魔二字如鼓擂,轟鳴作響。
那是一雙顏色淺淡如雨後山霧的鳳眸,平行拉長,尾端睫羽拖曳出江邊水色。
嘈雜人聲灌入耳鼻,雲宋怔忪地看著那雙眼睛,耳邊如有玉珠走盤。
撥盤走弦聲落在燈火通明青樓妓館,推杯換盞間他被醉意熏染,見到一隻手輕撫過琵琶細弦。
女兒紅妝引折腰,錦繡前路一朝斷。
他以為自己從不會後悔,直至欣喜若狂見到繈褓中嬰兒安靜地吮吸手指。
銀發清瞳,笑眼如彎月。
大悲同大喜。
……
一口血氣鬱積在胸,雲宋壓下腥甜張口:“你……”
“雲城主認識我們絳之啊?”周窗鑒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熟練地將手搭在玉絳之肩上。
他觀察著雲宋表情,但那種令人意外的失態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一眼。
周窗鑒甚至不能確定那一眼停留在什地方,隻覺得那像是要將人從生到長都看盡。
洶湧情緒在一閉眼中隱藏,雲宋麵色恢複如常:“渭柳城上下損失雲某會列單送至上陽門,煩請唐門主盡數賠償。”
周窗鑒要笑不笑:“上陽門可不負責善後。”
“渭柳城隸屬上陽門之下第九城,”袖中紅豆硌得人骨頭泛疼,雲宋重新看向周窗鑒,“城內魔物害人而不除,是為失責。”
賠償事小失責事大,上陽派大部分弟子財物是靠進獻得來的,要是讓其餘城知道上陽派除魔不利讓一隻魔在城中大肆屠殺……周窗鑒磨了磨牙。
唐鏡:“我會向門主言明,也望雲城主遵守承諾。”
死生惡殿那朵金蓮在淺窪中蕩漾,褚鳶趴在池子邊伸手去撈,好端端撈了兩下突然握拳往下砸,水波霎時帶翻細薄纖廣花瓣。
那隻隨侍魔物“撲通”一聲跪下,驚惶:“尊上恕罪!”
他麵前是紅藍交錯裙擺,金線鳳尾徐徐展開。
褚鳶袖口被水打濕,下一刻出現在殿門口,抬腳外走時警告道:“別跟著我,我要去九幽殿。”
九幽禁地之名如雷貫耳。
隨侍魔物滿頭大汗,匍匐在地連聲:“恭送尊上。”
佝僂魔進死生惡殿時那隻魔物還不敢抬頭,看見鞋麵後才定下心,叩首道:“大人。”
佝僂魔往空曠殿內看了一眼,侍魔連忙:“尊上去了九幽。”
九幽的特別之處並不在那二十一具骸骨,而是死湖底那具烏木沉棺。
佝僂魔靜默一會兒,就在他要說話時一隻傀儡連滾帶爬摔了進來,指著外麵氣喘籲籲:“大大、大人!有人擅闖界門,要見尊上!”
“銀銀銀……”
玉絳之。
佝僂魔表情再三變化。
修仙那群老不死提到九幽都心有戚戚,玉絳之隻身一人就敢闖。不知道是該讚賞佛尊大膽還是有恃無恐,佝僂魔想到什,站在風口處道:“帶他去九幽。”
小黑還是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省,褚鳶站在九幽地殿前,五隻鈴鐺在腰間叮叮當當響。
傀儡絲線隨魔主出世而存在,當初沒有鈴鐺,是有人係上的。
九幽地殿厚重大門在褚鳶身後關閉。
殿內陰風陣陣,地麵濕滑,褚鳶一路往下走。
見多了玉絳之黑發的樣子她有點想不起來奚章長什樣,魔這種東西多數時候認人不看臉,看氣味。況且算上前世,她已經記不清上次見奚章什時候了。
就是那一口棺,褚鳶站在棺頭低頭看了一會兒,單手一掀。
棺蓋砸在潮濕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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