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偵查

    一。

    王一正坐在茅草屋內，在他麵前擺著各種匕首、短刀、飛鏢和劍，還有形狀各異的槍，自己則在一旁整理著一把弓箭。

    “你想幹什？”劉麻子看了王一一會兒，忍不住問道。

    王一把剛剛整理的槍刀放進了竹筒，拿起一把刀架在了腰間，又拿了一把槍帶在身上便走出了茅屋，這才吐出了一句話。

    “我去打獵。”

    劉麻子看著王一離開的背影，一臉困惑。

    雖然現在的王一並沒有什打獵的心情，但為了能將自己更好的偽裝成一個獵人，他還是去做了。王一知道，偽裝成獵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真正成為一個獵人。對於王一來，打獵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菖州的冬，萬物沉寂，隻能靠打獵才能勉強弄些吃的。而在南蠻，整日在密林之中追蹤苗族行跡，再伺機將他們屠戮殆盡，這跟打獵又有什區別呢？而且，別看王一沒學過武功，卻是個百發百中的神箭手。

    他第一次接觸弓箭，就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那年，久旱不雨、赤地千，莊稼顆粒無收，手中那把自製的弓箭，成了他唯一的謀生手段。那一年，農民王一變成了獵人王一，而他手中的弓箭，也成為了全家人唯一的希望。王一也曾疑惑，為什偏偏是箭呢？也許，這就算命運的安排吧。

    當然，起王一的人生經曆，自然少不了南蠻。身為南蠻征伐軍的一員，他在那接觸到了明軍所能使用的所有種類的弓箭。體積龐大、隻能靠牛馬運輸的弓弩，使用機關發射、但卻可以隨身攜帶的弩弓，隨處可見、但反彈力強難以駕馭的正雨弓，製作簡單、使用廣泛的木弓，以及專供將領和弓弩手使用的鐵胎弓。此外，在明朝的軍營中，還能接觸到各國弓箭，種類繁多，有倭國長弓、蒙古短弓、朝鮮角弓等等……

    而王一慣用的，是用檀木和水牛角製成的檀弓。他現在手上拿著的，也是檀弓，是劉麻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動員各路人馬辛苦搞到的。別看此弓其貌不揚，但它個頭、易攜帶，且威力大、單靠人力就能射出千步遠。

    除了射箭，王一還有一技之能是讓他引以為豪的。

    偵察。

    王一久經沙場，知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的道理。在南蠻所向披靡的怒族，能被明軍屠戮殆盡，不正是被明軍直搗黃龍所致的嗎？而這一切，歸根結底是王一偵察準確的結果。如果當時王一能夠發現怒族的老窩是蒙上眷顧，那現在，他迫切需要幸運的女神能夠再一次眷顧於他。因為現在他要麵對的，是比任何猛獸都要殘忍狡猾的獵物，一旦失敗，他不僅救不出妹妹，連自己都會喪身虎口。

    繞山東省南部群山連綿，王一翻過一座座高山峻嶺，來到了京師順府（順府：明朝時期對北及河北省一帶的稱呼）。河北和山東自古就是中國的政治文化中心，人口非常密集，自春秋戰國時期就難尋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了，因此鮮有野獸出沒。以五嶽之一的泰山為例，那幾乎一步一個廟，處處是景點，永遠都是人聲鼎沸，萬人空巷。王一所去的大名府，周圍卻有不少崇山峻嶺和人跡鮮至深山溝。這遠離京師，地勢險峻，自古便設有關口。其中一個關口名為老崖嶺。論雄偉壯麗，老崖嶺雖不比山海關和居庸關，然四周山勢巍巍，虎踞龍盤，兩長的蜿蜒路延綿不絕，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王一要去的，正是這老崖嶺。

    從山東省青州府到老崖嶺不過五日路程，而王一卻整整走了半月之久，目的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獵人。之後，他又在山下村落的客棧住了三，名為歇腳，實為打探消息。客棧人來人往，茶餘飯後免不了要閑聊幾句，而其中必會有人談到老崖嶺富寨。

    據到了亂世會有各路英雄豪傑和奇人異士聚集到綠林。當今下，皇帝暴虐，雖未至民不聊生，群雄四起，但的確是個亂世。綠林之中，雖不知能人異士有多少，但打家劫舍的強盜倒真是不少。所謂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民生凋敝，自然也就少不了要有人落草為寇了。此外，盜賊分為草賊、水賊、馬賊、兵匪等，雖種類繁多，但大多隸屬綠林道。讓王一驚訝的是，這偌大的村莊之中，竟沒有一個富寨的探子。而四後，王一才發現，全村上下，除過往商旅外，竟無一不是富寨的探子。更讓他吃驚的是，老崖嶺附近的村莊，皆是如此。對老崖嶺附近的村民來，落草為寇，加入綠林道，不過就是一條謀生的道路罷了。不僅如此，這的風俗可謂是一人落草，全家光榮，能加入綠林道，是給家人臉上貼金的好事。相反，若有人不願加入綠林道，則會被視為是缺乏男子氣概的事，會被全村人鄙視。民風如此，村健壯的夥便紛紛加入綠林道，而其他村民自然也都成為了綠林道的父母親人。當地甚至流傳著這樣的民謠：言行一致正義炳然樞和璿。

    督查子弟尊敬師長算璣和權。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玉衡。

    不屈不饒始終不懈開楊。

    惡魔殺手嗜殺成性搖光。

    歌詞中出現的樞、璿、璣、權、玉衡、開楊、搖光是北鬥七星的星名，同時也是十八罡中七大綠林頭目的名號。這是王一後來才知曉的。然而，村民如此大張旗鼓，王一開始竟未察覺，實在是因為綠林已經成為了村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反倒容易讓人忽視了。

    還有就是因為村民的都是暗語。他們稱寨主為雙閃，謀士為門神，書生為白扇，而綠林道則被稱之為紅胡子。當王一得知山中光紅胡子就有兩三百之眾時，才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要做的事並不是一件事，而是件驚地泣鬼神的大事。畢竟，隻要富寨大手一揮，這幾村的村民都會成為追殺王一的敵人。

    王一摸清了富寨的情況，便離開了客棧。王一此行，可謂危險重重，若非他喬裝成一個落魄的獵戶模樣，恐怕連客棧的門都出不了。虎口脫身的王一飛快的沿著峽穀逃離虎穴，過了好一會兒才靠著路邊的岩石坐了下來，陷入了沉思。他的敵人，強得超乎他的想象，多到超乎他的想象，僅憑他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撼動綠林道分毫的。

    “不然，我去找孫夫子……？”孫夫子在王一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卻當即搖了搖頭，否定了這一想法。王一曾暗自下過決心，在整個複仇計劃中，除準備階段外，其他一切都要憑他自己的力量完成。不能自己手刃仇人，他王一還算什男人？此外，孫夫子等人的能力遠在王一之上，如果同他們共謀大事，自己必將喪失主導權，甚至可能會淪為局外之人。

    王一再次搖了搖頭，堅定了自己不找外援的決心，之後便伸了個懶腰，站了起來。複仇之路漫長艱辛，但他絕不能退縮。對於王一來，手刃仇人，救出妹妹，是他人生最後的意義了。總之，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他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王一一手拿弓、一手持箭，開始爬山。從現在起，他是一個獵人，更是一個探子。

    過了半晌，王一掏出了從客棧帶出來的餃子用以充饑，腰間還掛著兩隻山雞和三隻野兔。這時，他尋找多日的目標，終於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王一本以為自己要在老崖嶺待上一個月才能找到富寨，沒想到，這才不過五，他就找到了。然而，這並非因他運氣好，而是富寨的人過於疏忽了。不過，對他們來，從一開始，就沒有躲藏的必要，又何來心一呢？

    富寨與大峽穀的直線距離不過三四地，周圍地勢險峻，層巒疊嶂，中間有一條溪流流過，四周則被茂密的森林所覆蓋。

    王一又花了五時間，偵察富寨的情況，包括周圍的地形，建築的構造和兵力的部署情況等。他努力將自己所見全都刻畫在腦海當中。突然，王一發現自己腦中的地圖沒有出口，他再次仔細觀察，仔細回憶，終於，腦內地圖中出現了一條閃著微光的道路。

    一切偵察完畢，王一決定暫時撤離。然而這時，意外出現了。王一收拾東西，剛剛走出自己藏身多日的洞穴，卻發現洞口站著兩個壯漢。

    壯漢穿著隨意，凶神惡煞，王一不用猜，就知道他們是富寨的人。

    二。

    順風耳薑鐵出身大名府青羊縣，那是坐落在老崖嶺山下的一個村莊。從老崖嶺的每一個男孩一樣，成為寨主雙山是他畢生的夢想。在他十六歲那年，他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富寨的養子（綠林道暗語，指新加入的盜賊），邁出了通往武林的第一步。

    薑鐵雖還未親自偷過東西，但綠林對他誰來並不陌生。很快，他便適應了這的環境，展現了他身為盜賊的驚人賦。他耳聰目明，健步如飛，而且手腳相當麻利，加上他為人誠實，很快在便在眾多新人當中脫穎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