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終還是提前出關了。

    師姐離開不久後，他平靜的出現在我們麵前。可我知道，他的身體已透支。三個月的閉關，並不會讓他完全好起來，更何況還遠遠不到三個月。雪霧城每況愈下，他的狀況隻會更糟。

    師父道：“小寧，你們快到荷花池那邊去，天雷無法接近那。”說完便要轉身離開。

    師姐讓我無論如何都要拖住師父，可我甚至連她自己都知道，任何人都攔不住他。甚至我還心存僥幸的想，有他在，師姐才會平安，有師姐在，師父才不會孤立無援。於是我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大聲道：“師父，你和師姐一定要平安歸來。”

    “好。”

    可我呢，我能做什？

    在得到師父的指示後，大長老立即領著我們幾個以及宮中其他弟子往山下去。然後我和衛錦舟去往各個地道中將眾族人引領至荷花池。烏歲族人並不多，僅有百餘人，聚集在長廊上綽綽有餘。

    果然，天雷不眨眼的胡亂劈下，可始終遠遠繞開荷花池這邊。

    沒空深究原因，眼下最要緊的應是安頓好眾人。雖不知要在此待多久，但不吃不喝是不行的。於是我和衛錦舟帶上幾名弟子又冒險折回山腰的廚房，將能用上的幹糧廚具都帶下山。

    至於水源，自然是就近取水。雖然雪霧城遭了殃，荷花池邊上的這條山澗清泉形成的小瀑布水量也變小了，但還是能過濾沉澱一兩道後直接飲用。

    兩日後，天上的陰霾散去了。這是我來到雪霧城後以及這幾代烏歲族人頭一次看到雪霧城中沒有結界隔絕的藍天白雲。驕陽格外明媚，仿佛新生。這一場劫數，似乎終於熬到頭。但沒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

    不多時，再次出現了新的結界，隻是與之前不同的是，藍天白雲依舊還能看見，城中損壞的一切都開始自行修複，破損的宮殿煥然一新，山河無恙恢複如初，仿佛一切隻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夢，夢醒之後，一切如常。

    有弟子來報說山外的雪還在融化，並且形成了一片湖。

    我飛身前往查看，果然如此——雪霧城四周的群山，被結界自頂部橫向分隔，一半界內，一半界外。界內有春夏秋冬，界外終年下雪。下雪的那麵，常年千冰封，萬雪飄，且地勢起伏大，西側的山腳下有一處更是中部凹陷，四麵高聳，但後方靠結界的那一麵的山體明顯較前方矮小。

    自兩年前雪開始消融之際，便再也沒下過雪，而這湖便是形成於凹陷處，隻不過此時還不是很大，但隨著四周的雪水源源不斷的匯入，會不斷拓寬加深。湖床高於城中平地，若哪天這座小山擋不住這湖水，隻怕會倒灌淹城。

    我不明白，這雪原是師父為掩護雪霧城降下的，結界也是師父布下的，若師父沒事，如今結界恢複了，為何這雪仍還在化？

    再過了三日，傳來消息說界外竟然又開始飄雪，我又去查看，直到師父回來的消息傳開，又急急折回大殿，殿中空無一人，問過後才知他和長老一行人去了結界口。我又連忙趕去。

    一路上，隻覺得心中酸脹，熱淚不止。這場劫數，還好我們都挺過來了，還好師父回來了。自那日他和師姐一前一後離開，我便再沒怎合過眼，也不敢讓自己睡得踏實，心中總是惴惴不安，直到看到周圍的一切開始複蘇，心中大石才稍稍落地，如今他回來了，頗有種劫後餘生重逢的激動。想必師姐也和他一起回來了吧？

    在結界口見到師父時，他被眾人圍堵在其中。還沒走近，便聽眾人紛紛嚷嚷附和不休。

    “城主您可不能走啊！”

    “是啊，您走了我們可怎辦？”

    “您是雪霧城的造物主，您不在的話豈不是……”

    “……城主，到底發生了何事？”

    “莫不是上天不再讓您管著我們了？”

    “……”

    我頓時氣血上腦，心突突直跳，當即鑽入人群，擠到他旁邊，一抬頭才發現他那飄逸的三千青絲竟已變得素白如雪，背上還背著閉著眼的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