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喬府的馬車上,喬虹月一言不發。
劉嬤嬤同她一齊回府,抬眼見她神色不快,局促地挪了挪位置。
誰能想到呢?
陛下竟是個會體貼人的。
不僅沒有厭棄喬融月,還派人給那丫頭換了身打扮。
莫非,喬家的福氣到頭來還得是指望在一個小小的庶女身上?
劉嬤嬤想起當年灑遍府中的紅光,和那日被天象吸引前來化緣的和尚。那時分明是說了,府上新生的女嬰將會母儀天下。
那日喬府降生了兩位小姐,和尚的判言卻一早被夫人認定是大小姐虹月。
可如今,竟也是說不準了
眾人各懷心思回到喬府,喬虹月下了馬車徑直去了堂屋見阮氏。
融月下馬車時恰瞥見她離開的背影,不由得定了定。
不知道為什,總覺得從方才宴上喬虹月她就很不高興。
是嫌自己給她給喬府丟臉了吧
喬府堂屋。
阮氏見喬虹月撩簾進來,麵色不虞,心下不由打鼓,生怕在宮鬧出了什事。
屏退眾人,阮氏拉過喬虹月在榻上坐下,語氣輕柔:“怎了?可是今日在宮發生了什?”
喬虹月眼睫一眨,落下一串淚來,抽噎著撲進阮氏懷,把在宮中的事情經過哭訴了一遍。
阮氏心疼地摟緊喬虹月,立時紅了眼圈,腦中混亂,額頭上的傷口一抽一抽地疼著,心中愈發恨起了喬融月。
這個小蹄子怎就沒一早同她那卑賤的生母一樣早早去了?!
真是禍害遺千年!
喬虹月掏出手絹擦臉上斑駁的淚痕,邊擦邊問:“母親,你瞧著陛下是不是有意於她?”
雖然宮宴上喬融月壓根不提是誰做主幫她換了身打扮,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在宮能有這手筆的隻有陛下。
那丫頭頭上的玉蘭花簪隻消打量一眼,就能瞧出水頭極佳,不是凡品。
除了是陛下親賜的,根本沒有別的解釋。
那丫頭不過是個山野出身,也配得上這些貴重的賞賜?
簡直是暴殄天物!
喬虹月抖著下巴,忍不住氣血上湧,扯著帕子眼淚流個不停。
“以前竟都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陛下是個斷袖!若早知陛下會中意於喬融月這般上不得台麵的女子,我倒寧願陛下真是斷袖才好!”
阮氏:“”
喬虹月頓了頓,眼巴巴地看著阮氏:“母親,眼下可怎辦?難道就這坐等著那丫頭一步登天嗎?”
阮氏扶住額頭,蹙眉道:“自然不能坐視不理,留來留去留成禍患!”
喬虹月猶疑,見阮氏若有所思的樣子,開口問道:“那母親預備如何呢?”
屋內靜悄悄的,阮氏不喜日曬,窗戶一早就遮得嚴嚴實實的,幽暗的空間,隻見阮氏眼眸一轉,她腦中惡念轉瞬即來。
轉向喬虹月,阮氏猶如毒蛇吐信一般,涼颼颼地道:“你說,陛下會喜歡個殘花敗柳嗎?”
殘花敗柳?!
這是要毀人清白的意思?!
喬虹月驚得一時間忘了呼吸。
阮氏冷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塗了鳳仙花蔻丹的鮮紅指甲:“還記得你那個榮才表哥嗎?”
榮才表哥?這關他什事?
喬虹月詫異,點頭道:“記得,前些年聽說他不爭氣,被族打發出去自力更生了。”
阮氏端起茶盞,頭的茶水一早冷了,皺眉抿了一口:“他呀,是個好賭的,且屢教不改,自前年被族趕出去後一直住在京郊外的一處農莊上。你姨母雖早傷透了心,但也不能眼瞧著他餓死,隻好每月還接濟著,撥了銀兩送去那莊子上。”
冷茶澀的很,阮氏嘖嘖嘴,眼閃過狠毒的神色:“前些日子你姨母來信,問起我有沒有合適的姑娘,你也知道你表哥如今老大不小了,你姨母尋思著也該讓他成親了。說是待他成了家,興許能改改這一身的臭毛病。眼下我瞧著,你表哥倒不如就娶了融月算了。”
雖說是喜聞樂見的事,但喬虹月一想起趙冷肅的模樣就怕怕的,猶豫道:“可是融月的婚事是要由陛下賜婚的,表哥如何能”
阮氏麵不改色,打斷喬虹月的話,幽幽道:“隻管先成了事,到時候你表哥一口咬死是那小蹄子勾引的,叫她吞了黃連般有苦說不出,陛下諸事繁忙難道還能細查原委?他隻能同意。”
到了那時,陛下再不待見也隻能接受,木已成舟,還得一並照拂這小倆口。
融月再也構不成威脅了。
阮氏撫著喬虹月的背,低低道:“原先這些事不必叫你知道,畢竟你還未出閣。可一想到你以後是定要入宮的,而後宮不比家宅,你要麵臨的情況會更複雜,先曉得些事對你也並非什壞處。”
喬虹月點點頭。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進宮你也累了。”
眼瞧喬虹月出了屋子,阮氏喚了劉嬤嬤進來。
“明兒一早,你親自替我去郊外的柴家莊跑一趟,給榮才遞封信。就說若是事成了,我給他五百兩,且保準他娶到媳婦,可以順利回本家,不必再窩在那莊子。”
劉嬤嬤應下。
第二天一大早,劉嬤嬤坐了馬車,一路往城外去了。
翌日,融月破天荒醒地很早。
她坐起身,撩開床幔往窗子外頭瞧了一眼,天蒙蒙透著一點亮。
也不知道現在幾更了,她這樣想著往空寂的屋子打量了一圈。
目光堪堪停在屋內的雕花衣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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