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公的否定很快被打臉了。
趙匆匆離開清涼殿後,接下來一連幾個時辰都待在禦書房批閱奏折,甚至連午膳也屏退了未用。
梁公公瞥見他臉色沉鬱,也不敢勸慰,生怕一不小心摸了老虎屁股。大氣都不敢出地在一旁埋首侍立著,幾個時辰下來一把老腰又酸又疼。
他一早發現了,陛下早就批閱完奏折,如今攤著奏本久也不翻動一頁
這是有煩心事啊!
初春的天氣像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窗外,陡然降起一場大雨。
聽見雨聲,趙倒抬頭了,幾個時辰未發一言,此刻語氣黯黯的,卻道:“清涼殿那應該結束了吧,你去瞧瞧,記得多帶上幾把傘。”
梁公公一顆心沉了下去,竟然覺得麵前的天下之主有些可憐姿態,嘴上卻不能顯出絲毫洞悉的情緒來,板板正正地應道:“是!”
清涼殿外間廊下,融月和小桃,銀花等雨停已經有一會兒了。
送沈固山出殿時恰逢大雨初落,殿中儲備的唯一一把傘叫小黃門拿走了,融月隨性地看,幹脆在簷下駐足觀雨。
銀花本來提議由她冒雨跑回掬月宮取傘來,融月笑道不必,既是急雨,應該也下不了多久,冒雨走一趟染上風寒卻得折騰一陣子,不如索性靜候於此。
幾個人在廊下說說笑笑的,突然瞥見遠處石階上走來一人,穿著深色的宮裝,一手撐著傘,另一手還拿著幾把傘。
銀花眯著眼一瞧,奇道:“是梁公公?”
雨幕遮掩,融月定睛一看,那人抬起頭,麵無表情的,似乎還剜了她一眼,真是梁公公。
梁公公的鞋襪早被雨水浸濕了,走到清涼殿廊下,恨不得立刻脫了鞋倒一倒頭的水。
對上融月那雙充滿謝意的關切眼眸,他肚子暗歎一聲,不為別的,為的是趙的一片癡心。
這位喬小姐生得好,身世也可憐,特別是那雙眼睛瞧人的時候總透出些無辜的神態來,無怪乎陛下清心寡欲多年,如今栽在她身上
真可謂是千年鐵樹開了花了!
“多謝梁公公!”
端的是一把好嗓子,清正動聽。
梁公公把傘遞給銀花:“喬小姐不必謝我,是陛下讓送傘來的。”
說完轉身欲走,到底存了幾分為主打探的意思,梁公公止住腳步,問道:“咱家多問一句,喬小姐瞧過沈家公子,覺得如何?”
融月愣了愣,略略一想,坦然道:“沈公子,他人很好。”
聞言,梁公公腿一軟,險些從石階上摔下去。
他穩住身形,到底不甘心,再問:“那喬小姐是已經選定了沈家公子?不再看看別人了?”
融月有些不知所措,見梁公公回身打量自己的神色,隻好擺手道:“哪就選定了呢,才見一次麵,未免太倉促了。”
梁公公見她毫無羞澀忸怩之態,心下大定,想著速速回禦書房告知趙為好,便不再發問,拔足便走。
融月三人瞧著大雨漸漸走遠的梁公公背影,小桃最先憋不住,“小姐不喜歡那沈家公子,我還以為你們很是聊得來,定是要成了”
融月悶悶地笑道:“人很好和成不成婚又是兩回事了。”
她含了半句話在嘴,到底沒說出來。
更何況,她原就不想成婚呢?
禦書房,趙聽完梁公公的回稟,微微抿唇,隻覺心中波濤起伏:“她真這說?”
梁公公垂首:“是的。”
趙沉浸在淡淡的喜悅中,不發一言。
梁公公卻急了,不得已,豁出惹怒陛下的可能也隻得激上一激:“陛下,明日還請公子來宮相看?”
趙的喜悅一掃而空。
清雋的眉皺起,今日之後,他已經不願意再有人來和喬融月相看了。
方才的沈家公子或許她不大滿意,那明日抑或是後日,誰能料到她會不會一見鍾情於哪位公子,來求自己賜婚呢
想到這種可能性,趙的後槽牙一緊,心連著酸成一片。
趙橫了梁安一眼,幹巴巴開口道:“你吩咐下去,不必安排了,此事先緩上一緩。”
梁公公會意,忙點頭應了,心一陣快慰。
陛下雖是前年鐵樹開花,卻是極當機立斷的。梁公公很有信心,稍過些時日,喬小姐一定會為陛下著迷的。
自清涼殿融月見過沈公子後,梁公公始終未派人再來通傳相看的事情。
一晃三天過去,此事似乎已經被暫且擱置了。
融月也沒有打聽緣由,安生地守著掬月宮過日子,照舊跟金花她們鑽研些膳食方子。
一日,融月午間用過飯食,犯了困,原想著小小午憩一番,不料一睡下去就睡沉了。
待她恍然再睜眼,天已經黑透了,殿外點燃的燭火輕輕搖曳著。
門外靜靜站著一人,背對著她,生得頗為高大,身形挺拔,勁腰一束,身影在燭火照耀下拉得老長。
是個男子?
心一緊,融月手指蜷曲抓緊被子,揚聲問道:“誰在那?”
“是朕。”
熟悉的淡然腔調,融月心安下來一瞬,又驚了驚。陛下來掬月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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