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伯,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縣城呀?”宋初夏摟著那孩子坐在顛簸的牛車上問道。
眼見懷人就快有氣兒進沒氣兒出了。
便連頭一回進城這事兒也沒能讓她提起幾分興致。
程大郎轉過頭來:“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從小棗村到縣城,牛車大概得走一個半時辰,而去大夏鄉正那也不算近,得走上一個時辰左右,還不一定有好大夫,倒不如直接去縣城來得好一些。
今日進城的人不多,程大郎駕著牛車在城門口沒等一會兒就進去了。
二哥兒所在的芝林堂坐落在城門往東的西橋街上,這片還不是最繁華的中心地區,但也人流如織,卻並不過於吵鬧,道路寬敞整潔,實在是藥堂藥鋪選址的上佳之地。
程大郎有好久沒見過兒子了。
木頭哥兒清明節前本可以回家一趟的,隻是那會兒城剛好出了事,據說是哪個坊間有人聚眾鬥毆,有死有傷,芝林堂接診了這批人,木頭便沒能得空回家。
這事程大郎也隻是聽從城回來的鄉親說了個大概,並不清楚具體情形。吳氏當即就要進城去看兒子,但他琢磨著出事的又不是木頭,這般大驚小怪又興師動眾的,沒得讓堂的師傅們看不起了,吳氏這才歇了心思。
如今進了城來,正好也能見見兒子,程大郎心自然還是爽快的。
“程大伯,你方才說是哪鬥毆?”宋初夏卻對這件事上了心。
這件事鬧得頗大,惹得縣令老爺大怒,親自帶兵圍了那地方,把人全都逮了起來,傷了的還能先抬去治療,之後自然也和其餘人一樣,被關進牢。
宋初夏頭一回聽到關於這邊官府衙門的事,一下子就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那從城傳話回來的人雖是講得唾沫橫飛的,但他的消息也僅是從集市聽人七嘴八舌收集而來。故事轉了幾手,自然變得七零八落,真假難辨。
“就在芝林堂背靠著的那條街街尾,聽說打得可凶。”程大郎答道,又不免想象了一下那場景,“要是給你們這些小娃娃看到,胳臂腿兒都掛紅的,豈不是要發噩夢了?”
宋初夏也不反駁他,仍好奇道:“官差大戰混混,真想知道是怎樣的大場麵啊……”
程大郎隻當她童言童語倒也逗趣,便伸手一指道:“喏,問你木頭哥不就知道了。”
宋初夏來的時日尚短,木頭她隻在年節期間見過兩回,他和家中其餘一看就是在田玩泥巴長大的兄弟們不一樣,斯斯文文的,倒更像個讀書人。
隻見約莫十一二歲的少年正提著一包藥遞給門外等候的婦人,一身藥童裝扮,眉目清秀,轉頭便看見了程大郎等人,臉上頓時有幾分驚訝,幾分驚喜。
“爹,您怎會來?還有夏妹妹。”木頭小跑過來笑道。
“木頭哥。”宋初夏亦是笑著應道。
程大郎打量著兒子,嗯,身板兒還是單薄,但精神頭不錯。一時臉上止不住有些自豪之色,卻還是沉著嗓子來維持一家之主該有的沉穩:“帶夏姐兒來看大夫,順便看看你。”
夏姐兒病了?木頭見夏姐兒分明好著,才注意到她懷還抱著個麵生的孩童,臉色潮紅,喘氣艱難。
原來是這孩子病了,看上去病得還不輕。
木頭在芝林堂待了幾年,這兩年師父也逐漸帶他學著上手診病和寫藥案了,故此能看出些門道來,便立即扶了夏姐兒下來,要領他們進去找大夫。
芝林堂有好幾位坐堂大夫,但要說最擅小兒科的非資曆最老的李大夫莫屬。李大夫是夏江縣名醫,並不常來坐診,今日卻剛好在,也算是宋初夏等人運氣不錯。
已快到吃午食的時分,堂病患不多,宋初夏和抱著男孩兒的程大郎,被木頭帶到一位年約六十,麵相威嚴的老者跟前。
這便是李大夫。
木頭說明來意後,李大夫哦了一聲也不拖遝,就讓程大郎抱著病人坐下,開始診脈。
摸完脈李大夫的眉頭戚了起來,又站起身細細查看了一番他的臉色和舌頭。
宋初夏見他神色不對,卻也不敢貿然開口問,大夫診病不好輕易被打斷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摸摸看看一番後,李大夫看一眼程大郎,問:“你是他爹?”
顯然一臉程大郎說是他也不會信的樣子。
聞言程家父子麵上都有點訕訕的,宋初夏則是暗歎了口氣,心想長得太好看也不全是好處啊,這細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他們這些鄉下人家能養出的孩子。
不過,這老大夫該不會以為這孩子是他們給拐來的吧?宋初夏扶額。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若她真是拐子,見到這般資質的小孩兒隻怕也很難不起心思……
她隻好解釋道:“他是我過世姑母的孩子,如今養在我家邊。”
李大夫見旁邊還站著個小丫頭,深麥色的小臉上五官秀致,清亮的大眼睛透著認真,這樣一看倒是有幾分像這孩子的親人。
罷了,他是大夫不錯,卻不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旁的事管不了那多,治病救人總還是會的。
“這孩子脈象浮緊,舌苔薄白,且咳嗽高熱,是風寒襲肺之症。他底子虛,症狀又起得急,你們若再晚來點,就來不及了。”他語氣不大和善,但話卻是一片醫者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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