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了方德生,宋初夏見四下無人,直接往後一躺,一個“大”字癱在了門口。
哪怕村人見到了,也不會置喙她此舉有多不雅觀,鄉下農家的小孩子嘛,沒那多規矩。
初秋來臨,江陵一帶的秋老虎卻分外凶,悶熱之氣籠著大地,從早到晚蒸騰不休,但這個小鄉村的傍晚時分,卻有陣陣涼風拂麵,輕柔舒爽。
閉著眼將睡未睡時,有個人戳了戳她胳臂。
宋初夏睜開眼,見是宋憶柳。
和她想象中的反應完全不一樣,宋憶柳不僅沒有哭紅著眼,反而帶著淺笑,一臉淡然。
“大姐,爹被抓到牢了。”宋初夏喃喃地道。
宋懷遠賭錢被縣太爺抓了的事,她們自然也都知道了。
但宋初夏不知道的是,宋憶柳雖然性子柔弱,卻遠不像林氏那般看重宋懷遠,且這多年來,她心對這個爹的埋怨比來這不算久的宋初夏隻多不少,上回差點被抵給宋二虎還債那事,更是讓她心有餘悸。
“我知道,娘在邊哭著哩。”宋憶柳輕輕道。
想到林氏,宋初夏又愁了起來。
是啊,宋懷遠一出事,最傷心的可不就是她娘,恐怕早哭成淚人了。
“那大姐怎不去哄哄娘?”宋初夏疑惑道。
宋憶柳戳了戳她沒什肉的臉。
“我嘴笨,怕是哄不好娘,等你去嘍。”她無奈地搖搖頭,答得那叫一個理不直氣也壯,毫無愧色。
宋初夏差點沒噴出來。
我的好姐姐,你這恐怕不是嘴笨吧……分明就是腹黑,不想攬這苦差事兒!
這次休假過後,宋初夏便一直待在芝林堂,直到金燦燦的稻穀彎了腰,秋收將至。
離家進城那日,林氏從灶台間抬起頭,見背著行囊的宋初夏從屋走出來。
她急急忙忙裝了幾個剛燜好的素鍋盔,塞到宋初夏懷。這種餅子香脆、耐放,路上拿來充饑或者平日當零嘴,都是再好不過的。
林氏眼眶還腫得老大,看著她,殷切盼望道:“得空了,便去看看你爹吧。”
她不過一個尋常農婦,哪怕住在縣城的那兩年,過的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縣衙是什地方,她連想都想象不出,更別提丈夫被拘了去那兒,第一反應便是要暈厥過去。
雖然心憂如焚,但夏姐兒說的在理,她如今即便跟過去,至多也隻能遠遠瞅上一眼,除此之外什也做不了。而家中還有小女兒還在吃奶,離不開娘,大女兒身子也不好,林氏隻能歇了這份心思。
“我會的,娘就放心吧。”宋初夏當時握了握她娘的手,口中答應道。
但事實上,宋初夏至今也沒去探過宋懷遠,一則是她不大願意,二則是她也確實沒法兒去。
宋懷遠等人挨了頓板子後,就不在縣衙了。服苦役又不是去享福,他們這批人悉數被押到夏江縣下轄的一個偏遠山區,那兒有個采石場,才是他們這兩年的真正去處。
那地方不僅山長水遠,還不許旁人靠近,她如何能去探望?
這下可真的有苦頭吃嘍。宋初夏略帶同情地想。
轉頭便忙活去了。
瓷娃娃江澈在李大夫的回春妙手下,終於將體內最後那點毒素,給徹底清幹淨了。從前他的兩頰雖看起來紅紅的,可卻是一種詭異的潮紅,如今變成了一片淺紅帶粉,連帶著整個人都顯得鮮活了起來。
瞧見他這模樣,李大夫皺了近兩個月的眉頭終於是舒解開來了,但仍板著臉對宋初夏叮囑道:“毒雖然已經解了,可他底子實在太虛,這是先天不足之症,老夫也無計可施,往後還需好生將養著才行。”
宋初夏點點頭,又跟江澈強調了一遍:“大夫的話要好好聽。”
孫主簿家的公子就是沒好好聽從盛大夫的囑咐,在他爹從小棗村逮回去的路上,怕到家了又得挨他爹一頓好揍,一時想不開,竟從馬車上跳了下去,結果自然是摔了個狗啃屎,那剛好起來的腿又給摔折了。以至於不僅得至少躺上大半年,這腿,更是再也不能恢複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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