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條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什料彼此之間還能藏得住?鄉親們早就跟吳氏打探過了,石頭念書,束脩乃肥雞一隻也。
外頭教書先生收的束脩多貴不提,就說二十年前來過他們村的那位,少說都要十斤鮮豬肉,外加十條臘肉幹。
他們想讓家小孩念書也不是盼著他們考科舉,不過為著能識得幾個字,畢竟誰想一輩子做文盲呢?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也曾因目不識丁而受過傷滴。
如此說來,跟著夏姐兒這丫頭念書識字,半點毛病都沒有。
這便是村人願意把孩子送來這念書識字的另一個原因——便宜。
諸人紛紛掏出了自己帶來的物什:木瓜、黃瓜、萵苣、筍、糟黃芽,醃好的辣藕片,拌好的蕨菜,幾袋子米糧,還有一籮筐雞蛋。
稍稍寬裕的家庭自然是效仿程家,送上了雞、鴨、鵝,此刻正被捆在地上,掙著翅膀亂叫,絨毛四飛。
林氏剛抱著小女兒出來,就被這番熱鬧景象給驚得目瞪口呆。
來不及反應,就有幾個婦人拉她過去說話兒。
夏姐兒這一年多以來的變化,婦人們或多或少都有看在眼。從前這丫頭癡癡傻傻的連話兒都說不利索,那回因禍得福後,不傻了就不傻了罷,偏還乖巧又懂事,直把村一票還在光著屁股玩泥沙的小孩兒給比了下去,說不是因著她爹教了她讀書識字的功勞誰信呢?
這家有個讀書人就是不一樣,雖然讀書人犯了事兒,那也還是讀書人嘛。這些個婦人倒不是那等沒眼力見的,都避開了這家的男人不提,隻一個勁兒地誇宋初夏聰敏伶俐。
“哪有說得這般好,這孩子是懂事了不少,但平日還是毛躁得很,再誇她尾巴可要翹上天去嘍。”
自家孩子優秀,做娘的哪有不得意的?隻是別人能誇得,自個兒絕不能跟著往天上誇了去,這是成人之間交際的藝術。
小小的雨姐兒坐在桌上,藕節般的小短手正抱著一個木瓜舔巴舔巴,口水全蹭到了上麵。
宋初夏把木瓜從小妹跟前挪走,雨姐兒呆呆地看著她二姐搶了她的瓜兒,也不哭鬧,把爪子伸進嘴就美美地嘬了起來。
忒能自娛自樂的小娃娃。
這一桌一地的東西,省著點吃,吃到過年估計也不是問題。
宋初夏抿嘴輕笑,村人給的束脩雖不貴重,說豐厚都算勉強,但她心頭卻油然而生了一份實實在在的成就感。
這輩子要是重操舊業,做個教書育人的女夫子來謀生,似乎也不錯。
得了她的點頭,村長神情激動,覺得自己又為鄉親們辦成了一件好事兒,當然也為他那小孫子謀了個好處。他急急忙忙地就去張羅起大夥兒,選個日子好帶孩子過來拜師入學。
村長的威嚴和效率毋庸置疑,很快這些孩子便被送來了宋初夏家。
大清早的,有的張著大嘴打哈欠,有的剛從被窩起來,不適應深秋的涼意,鼻子下還掛著鼻涕串兒。
但沒有一個是不情願的,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農家娃兒極少不知事。
宋初夏數了數人頭,除卻原先就收了的江澈和石頭外,共新來了十三個小孩兒,都是五至十二歲不等,其中還有她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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