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同塵覺得林栩有時候非常矯情。
每個想要放棄生命的人,都不可能隻是被某一件事擊垮,而且一波又一波的消極長久疊加,總不能因為有個粉絲的身份,就要把錯歸咎到偶像身上。
不過他自然也是自己在心隨便想想。他有傷不能喝酒,點了根煙靠在椅子上,見林栩坐起身子,眼睛發直看著眼前的酒瓶,迷茫道:“我越來越害怕看到她們的評論,因為我好像,和她們眼的我相差越來越遠了,我沒有辦法再坦然麵對她們的愛意,所以我隻能逃避。”
“然後呢?”魏同塵問。
“我一直無縫進組,隻是希望可以用工作填充所有時間,這樣我就不用跟她們打交道了。”他皺眉望向魏同塵,眼神卻沒有聚焦,“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看過她們的任何留言了。如果不是這樣,我就不會對她們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我就可以,就可以來得及救她。”
一行清淚從他眼角滑下,他費解道:“我這冷漠自私,她們到底是喜歡我什?”
“唔……”魏同塵摸了摸下巴,“你長得好看唄。”
林栩更是迷茫:“可是這個行業,大家都很好看啊。”他歪頭瞅了魏同塵半晌,“你也很好看啊,怎沒出道?”
魏同塵彈了彈煙灰,樂道:“操,怎喝醉了還記得這茬。”以前林栩就總說,他不做演員簡直是浪費配置。
這款酒後勁兒大,沒過一會兒,林栩徹底進入斷片後期。他忽然站起來,一臉嚴肅。
魏同塵身上動一下就疼,依然躺著道:“您又想起什了?”
“魏同塵。”林栩瞪著麵前的空氣。
“嗯。”
“你這個渣男。”
“?”
林栩的淚流得愈發失控,包廂的燈光映得他眼睛晶亮而破碎:“娛樂圈這難熬,你也舍得丟下我一個人……”
魏同塵不說話了。他伸手將林栩拉過來,用指腹擦掉他的眼淚,卻馬上有新的湧出來。魏同塵蹙眉,契而不舍地繼續擦著。
林栩依然不管不顧道:“艾文那個瘋女人,隻把我當商品,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
魏同塵一邊幫他抹淚,一邊“嘖”了一聲:“那是夠瘋的,回頭我找她理論去!”
林栩更加委屈:“許千帆那個兩麵三刀的小人,說叛變就叛變。”
魏同塵隨聲附和:“牆頭草千刀萬剮!”
林栩嚎啕大哭:“連二少都討厭我,明明一直是我在養它,它卻連正眼都不瞧我,隻跟別人玩。”
魏同塵沒忍住笑出聲。
“沒有人喜歡我。”林栩哭得涕淚橫流,形象全無,稍長的頭發糊在臉上。
魏同塵伸手幫他理了理,林栩突然停下看著他。兩人離得極近,他甚至能數清對方睫毛上掛著的淚珠。
林栩喃喃道:“我好想你。”
魏同塵怔住了。
忽然吐露的心跡讓他始料未及。他慌亂退開,扯動傷口,一臉痛色。
這句話讓他再難自洽。
世界仿佛陷入一片混亂無序,極短的時間內打亂重組。鱗次櫛比轟然崩裂成無數碎片,湖水倒漲,山川傾軋,狂風翻卷大地凹陷,飛鳥回溯到無垠天空,尖嘯聲刺破烏雲,無端開出一道豁口,從那頭透出一絲光亮來。
不可能。
他反複告訴自己,林栩對他沒有多深的感情,沒了他照樣能過好自己的生活。久而久之,他自己都對此深信不疑,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當初突然分手的行為看起來沒那罪不可恕。如果現在突然告訴他,林栩一直在乎他,而且四年來還對他念念不忘,他不僅不會高興,估計還會因為難以接受而瘋掉!
他一心隻想把那豁口捂上,好當是看錯了。
酒後胡言。沒錯,是酒後胡言。
他醉成這樣,連人都認不清,也沒說想誰,不見得就是對他說的。剛才林栩跟溫妍妍聊天,他在旁邊聽了一耳朵,說不準是林栩觸景生情,也想媽媽了。
林栩還掛著眼淚,一臉迷離地望著他。魏同塵單手給他戴上口罩,罩上帽兜:“你該回家了。”
林栩坐著沒動。
“我現在可是傷員,背不動你,要不你在這湊合一晚上。”魏同塵道。
林栩擰眉,艱難地思索道:“我總覺得忘了點什……”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是林栩的,但是他本人還沉浸在思索中,沒有要接電話的意思。魏同塵怕萬一是急事,無奈從他外套掏出手機,來電沒有備注顯示,他按了接通。
“喂,哪位?”
對方是個大爺的聲音:“林先生嗎?我要換班了,你這貓什時候來拿啊?”
魏同塵一愣,才想起今天他們原本約了要帶二少去打疫苗的,可能是林栩忙著來醫院看他暫時把二少寄放在某處了。他道:“不好意思,我是他朋友,他現在不太方便接電話,麻煩您能說一下具體地址嗎?我現在去取。”
大爺道:“就在他小區東門的保安亭,我等你一會兒吧,盡快啊,這貓都在我這兒尿了好幾泡了!”
魏同塵掛了電話,正想著怎安排林栩,他卻突然一拍腦門兒道:“想起來了!”
“什?”
林栩憤然道:“上次有個傻逼導演,連主角的心路曆程都說不明白,真不知道在拍什!”
魏同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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