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恍然道：“原來如此。”

    她眉頭微皺，語調透著幾許擔憂：“奶奶，聶管事這一折騰，縣主豈不是馬上就會瞧破聶管事明麵上是老太太那邊的人，實際上早已被您收買了人心呢？”

    縣主這招未免也太過陰險了吧。

    還以為縣主這位三奶奶年紀輕輕的，又是個剛嫁入夫家的新婦，斷不會有這個心機和能耐使出這種陰毒至極的手段來呢。

    如今看來，她平日真是小看縣主了。

    縣主若是在老太太麵前多嘴幾句，或是老太太手底下哪個多事的下人主動在老太太麵前說上一句什，大奶奶豈不是又在老太太麵前多一層罪過？

    若是大奶奶和老太太之間因此多了些嫌隙，那可如何是好？

    迎春正為大奶奶的處境感到憂心忡忡，耳中卻聽得大奶奶出言感歎道：“所以說容易被人收買的人還真不堪重用啊。”

    迎春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她的臉色，低聲問道：“大奶奶，您可有什對策，總不能平白無故吃了縣主的洗腳水吧？”

    大奶奶微閉著眼睛，用手指揉了揉額頭：“無妨，就算三弟妹當真知道了掌管庫房的聶管事是我這邊的人，也無甚要緊。”

    知道了又如何？

    她可是主持中饋多年的大奶奶。

    三弟妹雖是程家嫡長子的妻子，但那有怎樣？

    她年紀尚幼，又剛嫁進來不久，她真以為底下的那幫奴才會因為顧忌她的身份地位而不在背後使絆子？

    且看看這回二哥的親事她能辦得妥不妥當再說吧……

    清泠居。

    雲霧進了屋，見四下無人，忙走到炕前低聲稟道：“縣主，掌管庫房的聶管事去煙雨苑見了大奶奶，據聞聶管事在屋說了好一會子的話才離開了煙雨苑。”

    蘇知珺淡然一笑：“果然啊！”她頓了頓，又對雲霧道，“大奶奶慣愛在老太太麵前伏低作小，一句話不敢多說多問，就連老太太前些日子在眾人麵前那下她的臉麵，她皆不敢露出任何不快，眾人俱認為大奶奶對老太太很是忠心耿耿。

    “可笑的是，老太太怕是至今都被蒙在鼓，不曾料想到她自己底下的親信早已被大奶奶籠絡了過去。說起來咱們這位大奶奶還真是有些本事啊。”

    蘇知珺扶著額頭歎息了一聲，低垂著眼瞼，雲霧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聽她喃喃自語道：“廚房、茶房和庫房的管事皆是大奶奶的人，看來事情當真有些不好辦呢。”

    程言灝下了衙回到清泠居，匆匆打量了一眼屋內後，發現蘇知珺竟沒有和往常一般在屋內等著他。

    他皺了皺眉，揚聲喚來了站在門外守候的丫鬟。

    玉露掀起簾子進了屋，行了個禮問道：“三爺有何吩咐？”

    “蘭寧人呢？”

    玉露忙回道：“回三爺的話，縣主今個兒一下午都待在她的書房沒有出來過。”

    程言灝點了點頭，轉身去了書房。

    他踏進書房，一眼便瞧見蘇知珺兩隻手臂趴在案桌上睡得正香，枕在石榴紅衣袖上的臉頰更顯得如凝脂般白皙。

    他暗暗搖了搖頭。

    這孩子，既然覺著困了，倒是去床上躺下好好歇息一下才是。

    趴在案桌上睡，也不怕待會兒著了涼或是脖頸僵硬。

    他移至桌前，彎下腰，長臂一伸，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他抱得又穩又輕。

    怕她滑下去，又怕一個不小心驚醒了正在酣睡的她。

    她定是累壞了才會坐著坐著就打了個盹。

    還是讓她小憩一會兒好。

    他緩步走到羅漢床前，動作溫柔地將她放在了床上，在書房內伺候的銀針已抱來了一床錦被。

    他服侍蘇知珺在床上找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躺好，揮手示意銀針退下，伸手展開被子，輕輕地將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捏著被角細心地替她朝上掖了掖，隨後又輕手輕腳地坐在了床沿邊。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顏，嘴角漾起一抹淺笑，伸手撫了撫她的發絲，俯身在她的發頂上落下一吻。

    好半晌後，他挪開視線，起身走到了案桌前，看到桌上擺放著幾頁紙。

    他心中一動，拿起紙細看了起來。

    他埋頭沉吟了半刻，在案桌前坐下，握著毛筆蘸了些墨，又在紙上添了幾行字。

    兩日後。

    夏嬤嬤領著掌管廚房、茶房和庫房的邱管事，唐管事及聶管事穿過院門，踏進了清泠居的院內。

    剛走入院內，便瞧見遠處，縣主正拉弓搭箭，隻聽“嗡”的一聲，羽箭穩穩地正中幾丈外的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