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前所未有地聽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卻又實在不好發作，賠著笑親自給何孟言盛了一碗湯：“孟言，今辛苦了，多吃點。”

    我嫂子立刻閉嘴，不敢再。

    其實我心覺得特別有意思，這一桌子人都在忍，我一家人厭棄我婆婆的貴氣矯揉，我婆婆更是看不起我這一家的粗俗市儈，就連何孟言，也被夾在其間，甚是尷尬。最有意思的是，他們忍來忍去，還不都是為了我。我婆婆為了我的戶口本，我哥嫂為了我帶來的經濟利益，何孟言為了……

    算了，我也不知道何孟言為了啥，不知道他還能圖些啥。

    等吃了一半，我哥迫不及待和我婆婆起彩禮的事情，還獅子大開口道：“按我們這的規矩，十萬不算少，五十萬不算多，但我們家就愉一個閨女，還在北京讀過大學。你們看看，應該給多少。”

    ，在北京讀過大學，他知道北京每年畢業的女大學生有多少人，又有多大的一部分掙紮在失業與底層之中，這竟然也能成為我哥口中談條件的資本。

    我婆婆拿起手帕，輕輕在嘴角點了點，頭也不抬道：“我家也就這一個兒子，談彩禮錢這種事吧我是沒有經驗的。”

    麵對我哥貪婪到滴血的目光，我婆婆拿出了富家太太見慣大場麵的氣定神閑：“這吧，愉是個好姑娘，我真心喜歡她，也真心覺得她和西辭很般配。你們呢，開個價，隻要不是太過分，我就同意下來。然後戶口本你們拿出來給愉，回去之後，這個事兒就這辦了。”

    我哥我嫂相視一眼，我還看見我嫂子伸出五根手指頭，嘴比劃著“五十萬”的口型。我哥翻了她一眼，諂笑著衝我婆婆伸出食指：“一百萬，你看怎樣？”

    我婆婆這頭一門心思地給我和何孟言夾菜，對我哥的提議置若罔聞。

    我哥心也有點虛了，左張又望一陣，繼續道：“我知道是多了一些，但是我家就我媽一人，把這個女兒拉扯大特別不容易。現在女兒就要嫁人了，還是嫁去北京那遠，我媽心肯定也難受。況且你們那有錢，你要不……”

    “別了。”我婆婆一手掩著嘴，“我給你再加五十萬，一百五十萬，夠你們一家三口在這座城市衣食不愁好一陣子，也夠我親家安頓晚年了。”

    明顯沒想到我婆婆這闊氣還這直爽的我哥我嫂高興地幾乎要蹦了起來，卻沒想到我婆婆來了個大轉折：“不過，我有個條件。”

    “您盡管提！”我哥點頭哈腰的，“讓我們家愉給你家當牛做馬都行！”

    “當牛做馬就不必了，愉嫁過來，我就把她當親女兒疼。我對我女兒怎樣，我就對她怎樣。至於你們這邊……”我婆婆一字一頓，“從今往後，和愉脫離所有關係，可以？”

    我哥笑得很尷尬道：“不是，你這是什意思啊，我沒明白。”

    “意思就是……”不等我婆婆解釋，何孟言主動把話接過來，他也算是憋了大半個晚上，除了吃菜喝湯啥事沒幹，“以後你們再伸手找吳愉要一分錢，吳愉不僅不會再給，這一百五十萬你們也一分撈不著。”

    我婆婆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微笑問道：“聽明白了？”

    “不是憑什啊！”我哥才不願意放過我這棵搖錢樹呢，“愉是我妹妹，是我媽一把屎一把尿拉扯打的，憑什你脫離關係就脫離關係？”

    “憑我願意掏一百五十萬！”我婆婆義正言辭道，“今就到這吧，我累了，我家愉大老遠從北京跑過來，肯定也累了。我今在這留一晚，明中午十二點離開。在這之前你們想明白，要是同意呢，明把戶口本送到我的酒店。要是不同意呢，也沒事，愉還是我兒媳婦，有沒有證我都把她當親閨女疼。不過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允許她再和你們一家來往。”

    我哥叫道：“她是我妹妹！你不讓她回來，我也能去北京找你們！”

    這個時候開始嚷嚷著是我哥了，也真是有意思。不知道當年不承認我是吳家人，不讓我進家門的都是哪些人。

    “你要是膽子真那大，敢在我和我兒子麵前撒野，那就盡管來。”我婆婆不屑地看著他，“行了，就這樣吧。”

    罷我婆婆起身，挽住我胳膊，親熱道：“愉我跟你，我訂了一個套間，你和我一起住，這大老遠跑回來可累了吧，一會兒回去泡個熱水澡，那家酒店麵還可以做spa，我們晚上一起去……”

    其實我今挺爽的，就是那種終於有人出麵製裁了我一直憎惡，卻無能為力的壞人的感覺。我也不知道我該不該讓我婆婆插手這件事，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什樣的心態在看待我和我的家庭，但如果真的能就此擺脫我哥這個吸血鬼，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晚上何孟言回去了，我婆婆去做spa，我懶得折騰，晚上幾乎沒怎吃肚子又餓，就沒陪她去，我休息休息。我婆婆也沒強求，自己去了。

    這頭我點的餐還沒送上來呢，那頭何孟言給我打了個電話：“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