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盧川，我依舊滿是警惕，雖然我們現在沒有什交集，這個宛如喪家之犬的男人也威脅不到我，但我還是忘不掉過去他對我的傷害，以至於我不自覺地後撤了半步，話語之間一半防衛一半譏諷：“怎，盧總現在還有閑心管我的行程？”

    沒想到盧川聽了也不惱，反而仰大笑：“又給你看我笑話了。”他湊近我，“不過我本來也就是個笑話，你還記得，當時我把你關在倉庫的那個晚上。你就沒有想過，怎就那巧，偏偏在你有危險的時候何孟言奪門而入？”

    我提防地看著他，不著一詞。

    盧川並不介意，自問自答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何孟言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早到，他在門口錄下了我所有的話，包括我是我設計了滕思芸那場車禍。之後他不動聲色，眼瞅著你快要熬不住了才衝進來救下你。”

    我不知道他為什這個時候還要這些話，這算什，最後的掙紮，試圖再挑撥一次我和何孟言的關係？

    盧川笑了起來，笑得特別誇張，也特別醜陋：“我一直以為是我在算計何孟言，算計何家，直到前段時間，我發現何氏固業有大問題，準備撤出來的時候，何孟言才把那段錄音放出來。”

    原來如此，何孟言早就想好了最後要讓盧川背鍋，這也是沒有辦法中唯一的辦法了，不把自己賠進去，他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到這點我其實還是挺佩服何孟言的，不僅未雨綢繆，而且太沉得住氣。我也一直很好奇他為什不把盧川送進局子，盧川做了這多對他對公司不利的事情，何孟言這樣的人怎就通通忍了下來？

    我本來還以為他僅僅是怕盧川出事對公司名聲什的有影響，或者是沒有證據，直到今盧川親口出來，我才明白何孟言是想利用幹盧川最後一滴價值。

    很顯然，盧川也是這想的，他自嘲地笑著，同時咬牙切齒：“何孟言這個人可真狠。”

    “你呢？你難道就不狠？要做事狠毒不留餘地這點，你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吧。”然而對於這樣的盧川，我一點都不同情，我一字一頓道，“你連你自己的妻子都下得去手，滕思芸那愛你，你卻用一場車禍毀了她的一生。現在何孟言這個做弟弟的找你報仇，這不是經地義的事情？”

    “他替滕思芸報仇，那難道我就不該替我死去的孩子報仇！”盧川突然變得歇斯底，“你知道十年前我到醫院，看見惜歡滿身是血躺在擔架上，我是什樣的感覺？你能想象！是，我是設計了車禍讓滕思芸下半身癱瘓，可那是她活該！當年如果她沒有設計車禍撞掉惜歡的孩子，惜歡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永遠當不了一個媽媽！”

    “那我呢！”他不提這茬就罷了，他一提我更是怒不可遏，我更是痛快於他現在的落魄，現在的氣急敗壞。我指著自己的胸膛，冷笑著逼問道，“我又做錯了什？你不一樣為了你自己打掉我的孩子，剝奪我當母親的權利！”

    盧川一下子不話了。

    雖然我們在互相叫喊，我們都在爆發心中的情緒，但我覺得這其實是我和盧川最友好的一次交流。

    之所以友好，無疑是因為他不再強大，而我也不再弱，我們沒有了經濟上利益上的爭奪，盧川現在一無所有，連自保都難。

    其實從那一晚他突然造訪，淩晨出現在我家的時候，我就覺得即使可憎如盧川，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縱然惡毒，縱然壞透，也有人性的弱點，也要遭遇現在這個讓人可悲可歎的處境。

    盧川深吸了一口氣，弱弱道：“我找你，其實是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他盧川當年那樣對我的時候，怎也沒有想到會有朝一日讓我幫忙吧。

    “你吧。”偏偏我這個人容易滋生憐憫，他越是鮮活得像個人，我就越是容易對他產生同情。

    盧川看著我，第一次眼神真摯：“不要把我出事的事情告訴惜歡。”

    “她還不知道？”我覺得有些神奇，按理何氏固業要清盤的新聞早就鋪蓋地，而且河流傳媒手下關於何氏固業的項目也戛然而止了，聰慧似林惜歡，不可能不知道盧川出了事。

    “嗯。”盧川點點頭，“我騙她公司清盤是為了轉移資產，何家安排我去加拿大那邊工作，等到了加拿大，我就可以和她像所有正常的夫妻一樣好好生活在一起。所以她辭了工作，正準備和我一起出發去加拿大。”

    可是很明顯，盧川是不會和她一起去的，盧川現在有這大的經濟問題，能不能離得開北京都不知道。就算他走了，那他的承諾也是一張空頭支票，他們會在加拿大一無所有，還要每活在兢兢戰戰的恐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