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像是人的聲音而非野獸的吼聲。
可明修予並沒有功夫去分辨,這一聲吼叫聲如一條沒有體溫的蛇吐著殷紅的蛇信子迅速纏上他的背脊,妖物就在他身後不遠處,這個認知讓他當下驚得冷汗如雨,頓時不管不顧地向前狂奔。
求生欲使他強大。
就算中途腳步不穩一個踉蹌栽了個跟頭,撞得滿頭是血,也沒能使他的腳步放緩半分,頂著滿頭血一路狂奔。
他現在無比後悔,追什鯤啊,安心釣肥魚它不香嗎?
為何要作死!為何!
不知跑了多久,明修予依舊全身警戒不敢鬆懈半分,他生怕跑慢一步,後頭的妖物就追上來把他一口悶了。
以至於神經過度緊繃,看到前方的岔道出現一個人影,明修予整個人嚇得失去色彩,作無聲尖叫狀。
對方也被他嚇得不輕,一張臉毫無血色,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暈厥過去。
好在明修予反應迅速,想也沒想,將他撈住。
結果這一撈,撈到了一片金屬般的冰涼,明修予心下一凜,雙手猛然一甩,那人的後胸勺重重磕在地上,當下哎喲一聲,徹底清醒過來。
“你這個小輩好生無禮!”
那人捂著後腦勺站起身來,憤憤地看向明修予。
黑暗中,明修予看不清他的模樣,他拿起一直握在手照路的螢石。
微弱的熒光下,映照出那人的五官,是一個滿臉灰塵的漂亮少年,一張小臉煞白如紙,薄唇也呈灰色,他的五官精致卻不像活人,隻一雙眼睛被螢火的微光點綴出一點高光神采。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束著一個簡單的丸子頭,頭發縫間滿是髒垢,往下看,一身穿破爛的道服全是結痂的泥塊,被泥濘汙染的道袍後背有個徽紋若隱若現。
明修予好像在哪見過,不過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看著少年暴露在外麵的肌膚紋理幹枯無血色,以及方才碰到時的觸感,他聯想到那個宮女,默默地後退一步。
這少年也不是活人。
“你是啞巴嗎?”少年說話不客氣,他腿一盤席地而坐,吵吵嚷嚷,“撞到人也不吭一聲,連句道歉都不會說嗎?”
明修予:“抱歉。”
少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就這樣?稱呼呢?誠意呢?沒有嗎?”
明修予將他上下掃視幾眼:“你看起來比我小,要我叫你弟弟嗎?”
“弟你個大頭鬼。”少年薄唇一啟,沒句好話,“我的便宜你也敢占,棺材買好了嗎?”
明修予:“……”
明修予後退一步,提建議:“那叫哥哥?”
“哥你個大頭鬼。”少年怒了,罵罵咧咧地從地上爬起來,“少跟我套近乎,叫我前輩,不然就叫我上清無量大道至上昊天太微道君。”
明修予直接選前者:“小輩失禮了,冒犯了前輩,實在抱歉。”
少年不滿地咂了下舌,擺擺手,見明修予站得離他越來越遠,蹙眉道:“你怎站得那遠?”
“有嗎?”明修予目露惑色,一臉無辜,“沒有啊,這是前輩與後輩二者之間最佳的距離。”
“是嗎?”少年將信將疑,“現在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都有距離了嗎?”
明修予立刻點頭如搗蒜,一副童叟無欺的表情。
他問:“不知前輩為何會在此處?”
“不記得了。”少年摸摸後腦勺,沒有摸到想像中的腫包,他的神情閃過一絲疑惑,語氣一轉,又不客氣起來,“肯定是你剛剛撞我,把我撞失憶了!”
明修予好脾氣地解釋:“方才我並沒有撞到前輩,是前輩自己摔倒的。我還撈了前輩一把,隻是前輩太重了沒能撈住,才不小心讓前輩撞到地上。”
少年狐疑地看明修予:“是這樣嗎?”
“我不記得我為何在此處了。”少年揉壓太陽穴,努力回想,想著想著他摸摸平坦的小腹,“我記得我好像餓了,在找吃的,好不容易找到一隻兔子……還是青蛙?結果它蹦來蹦去的,愣是沒能逮到,我太生氣了,就把桌掀了,然後……然後我就在這了……這是哪?”
這感覺就是將他的經曆換個視角講,明修予不動聲色又後退半步:“這是東霖皇宮的地下。”
“東霖皇宮?”少年呢喃地說著,眼神從疑惑到清明,他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對,這要建東霖皇宮了,有妖,梵許邀我一起來抓妖!”
“我想起來了。”少年的神情難掩激動之色,但也隻高興一會,他回望周圍的陌生環境,不解,“可我怎在這,妖怪呢?梵許呢?去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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