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麵煞,你真要收他為徒?”
許鶴卿一揚眉,卷著漫不經心的口吻,“師尊都叫上了,你說呢?”
司徒稷瞧著好友輕淡的眉目,如六月疏疏之雨,清雅閑適,不免為其擔憂起來。“拜師之禮還未舉行,便做不得數。”
許鶴卿這下便很好奇了,“有多煞?”
碧落一門以推演天道著稱修真界,司徒稷更是門中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大弟子。
許鶴卿也不知他什修為,隻聽掌門提過一嘴,司徒稷早已進入觀人相知人命的境界。
但許鶴卿一直對這個說法存有懷疑,因為…
司徒稷說:“天機不可泄露。”
許鶴卿就知道,這些說天機的,都是神神叨叨的騙子。
初始和司徒稷的相遇,是源於碧落門招收弟子。碧落門千百年來,因秉持天賦異稟之人才可入門的門規,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招到一個弟子,可謂人丁稀薄。
宗門倒閉是遲早的事。
三年前,碧落門發現雲嵐宗一名小弟子有推演天賦,而後便是司徒稷親自上門向雲嵐宗要人。
正巧遇上許鶴卿被封靈霄仙君,冊封典禮上,司徒稷全程盯著許鶴卿,饒是許鶴卿再如何不去關注,也被這股火辣辣的視線擾得無語。
事後這廝竟還厚臉皮地跟著許鶴卿回無眠峰,許鶴卿一開始會錯意,以為這人變態性騷擾,不料司徒稷忽然來一句:“奇哉,仙君身上竟無命數。”
人沒有最變態,隻有更變態。
從那以後,司徒稷隔三差五便去找許鶴卿,非要弄清楚他身上的異樣。
漸漸的許鶴卿明白,司徒稷真真實實的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第一次在他人身上看不見命理,吃了鱉不甘心。
可憐他為兩門之交,不得不裝作歡迎的樣子,貢獻出最精彩的演技去讓司徒稷研究。
一直研究到碧落門召回司徒稷,也沒研究個所以然來。
許鶴卿回到殿內,視線落在謝驚瀾單薄得不像話的身影上。
麵煞?
他勾起唇,移步至謝驚瀾身邊。
又如何?
人如山河,山川為骨,江海為流。既為人師表,便能改他江流,塑他風骨。
但很快許鶴卿的笑容跟釘了釘子一般僵在臉上,他忍不住吐出個詞來,“真醜。”
醜到人神共憤。
謝驚瀾抬起髒兮兮的小臉,不安地放下筆咬唇絞著手指,紅著眼眶細聲細氣說:“對…對不起。”
許鶴卿也發覺了,他這徒弟並非小結巴,而是緊張的時候會結巴。
他從身後圈住小小的人,握上骨瘦如柴的小手,“練字求穩,下筆有由,忌輕浮急躁。”
溫潤如玉之音繚繚,竄入耳膜,手背覆上的溫熱如暖流,順入血脈,謝驚瀾隻覺得腦子轟地炸開。
許鶴卿隻顧著一筆筆引導,完全未在意懷中徒弟慌亂的異樣。勉強寫出兩個字來,許鶴卿左看右看,還是覺得醜。
謝驚瀾跟做錯事般不敢抬頭,訥訥地盯著小手。“師…師尊。”
許鶴卿長歎一口氣,“無妨,慢慢來。”
謝驚瀾練了一日的字,中途許鶴卿前去紫陽峰尋張全道長討??了些藥材。他認真地思量過,既收了驚瀾為徒,那便需對其盡心盡責。
聽聞大族中幼子引氣入體前,皆會用上等的靈藥為其洗筋伐髓,驚瀾如今已有十歲,卻因營養不良發育得還不如七歲稚子,為此許鶴卿還要更費些心神。
當夜,許鶴卿在謝驚瀾藥浴之後,便道:“為師需得去芳草穀一趟,約莫需要五日行程,明日為師便將你送到掌門那托由他照顧。”
謝驚瀾全身裹在柔軟的白袍中,聽聞這話,猛地伸出纖細的手抓住許鶴卿一角衣袖。
淡淡的水漬暈染,許鶴卿瞅著被攥得擰巴的衣袖問:“怎了?”
“徒兒跟著師尊一起。”
許鶴卿抬手隔著白袍揉了下謝驚瀾的小腦袋,順手掐了個訣為其烘幹身子,“為師去采藥,你去做什?”
謝驚瀾仍舊拽著衣物不放手,聲如細蚊道:“徒兒也采藥。”
“可你沒靈力沒修為,去不了芳草穀。”
謝驚瀾頓時傻眼了,下意識地咬住下唇紅起眼眶,卻倔強地忍住淚珠子,看起來委屈得不得了。
許鶴卿頭大,眼見驚瀾都快把唇咬腫了忙去用手掰開,好聲好氣哄著:“那什?掌門座下好些個弟子,到時候他們帶你玩。”
謝驚瀾抽了一口氣,聲音中染上哭腔,“師…師尊不要…我了嗎?”
得,又結巴了。
“五日後為師就回來了呀!”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