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的陰雨天氣,整個香港城都是沉悶的。
空氣中,都一種潮濕的黏膩,濕漉漉地。連帶著汗水浸濕的衣服,黏在身上,悶熱又煩躁。
灰蒙蒙的天,快到中午時。隱在厚重雲層的太陽,才悄悄露出一點影子,散發出淡淡的金光,溫和不刺眼。
陰沉的香港城,這才慢慢亮了起來,壓抑散去,終於鬆了一口氣。
邱剛敖答應不動公子,便不會再下殺手。
他說出的話,總是算數的。
蔡昱穎也終於鬆了一口氣,阻止了公子的死,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但是,聽說阿華還在警局,不知道怎回事。
而且,邱剛敖為什要殺公子呢,不可能無緣無故。
本以為這次的局麵是前所未有的好,冷靜過後,蔡昱穎才感覺得這次的局麵,不比之前簡單多少。
思及,又撥通那個老熟人的電話。
“喂,王律”
王律是她當時在國外讀書的同學,算是她的學長,亦兄亦友。現在是一名很厲害的律師,在警廳也有不少熟人,找他打聽點事,還是很方便的。
果不其然,很快,對麵就把收集到的信息發過來了。
蔡昱穎越看眉頭越皺,沒想到,公子之前被殺是因為這件事。
電話對麵的人,似乎還不是很清醒,用較為困倦的聲音說道。
“我拿到的消息,暫時就這多了。”
“這個招誌強殺了人,把屍體拋進海,現在被警方查到了,證據確鑿。”
“他估計是跑不了了。”
聞言,蔡昱穎握緊手機,不由深深歎了一口氣。
大致穩了穩心緒,繼續問道。
“那,在警廳的阿華應該沒什事吧?”
“阿華?”電話那頭的人想了想,“他和招誌強是朋友,但根據目前警方掌握的證據來看,和他沒有關係。”
“如果沒有別的情況的話,警方沒有證據證實他與本案有關,很快會被放出來的。”
蔡昱穎這才鬆了口氣,扯出點笑意,說道。
“那麻煩學長幫忙多費心這件事了。”
“哪兒的話,你是我學妹,這點忙不是應該的嘛。”
和王律又聊了幾句,蔡昱穎才把電話掛斷。
看著辦公室窗外的景色,太陽破開雲層,金色的光暉灑下來,落在那一片鬱鬱蔥蔥的樹葉間,枝椏抖擻,很快便又沒了蹤影。
天色黯淡了幾分,原是太陽又重新隱進雲層,香港城再次陷入灰蒙之中。
“”
她本以為這次重生是最好不過的時間點,現在看來,仍然讓她分外無力。
公子殺了人,結局必然好不了。
所幸,在王律的幫助下,阿華提前從警廳被保釋出來了。
然而,公子殺了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在阿華被放出來的第二天,警方收到消息,公子為了逃脫法律製裁,已經從海上偷偷出境了。
於是,警方大發追捕令,但是作用不大。出境之後,警方再難查到半點有關於他的消息。
而且,從公子手中流出的,有關於王琨的那塊手表。至此,線索也斷了。
警方雖然眼光緊盯上了邱剛敖幾人,但苦於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隻能按兵不動。
一時之間,貌似是風平浪靜的局麵。
“阿敖。”
一張明媚俏麗的笑顏,先是出現在車窗外。接著,車門被打開。便更猶如一朵開得絢爛的花,亮麗地闖入視線,襯得單調的車廂都明亮了幾分。
蔡昱穎坐上副駕駛後,把手中拎著的口袋先放下。
然後,湊到駕駛座那個冷肅的男人身邊,親熱地摟住他的脖子,清亮的杏眸眨巴眨巴,俏皮地看著他。
“你今天有沒有想我啊?”
尾音輕輕上揚,帶著一點歡欣的雀躍,還有期待的意味。
很自然的撒嬌語氣,夾雜著些屬於戀愛女人的嬌憨氣。
聽起來,一點都不會讓人厭,反而會讓被撒嬌的人感覺到愉悅。
麵對這樣的女人,邱剛敖嘴角輕扯,少見的露出一點笑,原本的冷色便褪去些。
那雙狹長漂亮的鳳眸,看過去時,微微上揚的眼角,不經意增添了一分多情的風流。
隻看了女人一眼,又淡淡挪開視線。
片刻,聲音半溫半涼,好似依舊的冷淡,但卻不複從前般凜冽。
“沒有。”
見此,摟住他脖子的女人,似乎有點生氣,很快又好了。
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嘀咕道。
“老是不喜歡說實話,還是冷冰冰的,肯定是冰棒吃多了”
女人離他這近,邱剛敖想不聽見也難,越聽越覺得她膽子肥了。
現在,還敢說他的壞話?
片刻之後,女人又好像無事發生一般。
重新揚起一個粲然的笑容,杏眸流轉,笑兮兮道。
“沒關係,我想你就行了。”
說著,又像這幾天經常做的一樣,吧唧一口親在邱剛敖臉上。
而後,又開開心心地,去收拾那些剛剛拎著的袋子,不再纏著他。
邱剛敖也沒在意她的‘飛快變心’,幽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顯出幾分柔和。
接著,挪開視線,踩下油門,車子便緩緩發動起來。
“”
因為公子的事情暫時解決,蔡昱穎也終於放鬆了心情。
邱剛敖沒有殺人,一切都來得及,事情似乎也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雖然,這一次的邱剛敖接受了她,但是蔡昱穎知道他對自己仍然有戒備,這是他經曆那多事情後,生出來的戒心。
可能,既覺得蔡昱穎會在知道事情後背叛他。又認為,她或許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吧
其實,邱剛敖現在也不確定,自己對於蔡昱穎究竟是什想法。
蔡昱穎裝作不知道他的那些心思,隻是纏著邱剛敖每天來接自己下班,然後和他一起吃飯。把一個有點嬌蠻的女朋友,扮演得淋漓盡致。
她知道,自己沒那容易走進邱剛敖的內心。
但她也知道,邱剛敖的內心沒那難走進。
“哧——”
輪胎摩擦柏油路麵,發出一聲響,穩穩地停在一棟小區門口。
駕駛座上,那雙瞳色漆黑的眼眸,目光落在車窗外的後視鏡中,注意到一輛黑色的汽車緩緩停在不遠處。
狹長的眸子微眯,泄露出一抹冷冷的嘲意和戾色。
蠢貨把戲。
這時,副駕駛上的蔡昱穎,終於從一堆袋子,搜尋出一個盒子。
巧笑倩兮,眉眼彎彎,遞給邱剛敖。
“阿敖。”
聽到聲音,邱剛敖收回視線,接過她手中的盒子,打量了下,又看向她。
冷靜清越的聲線,在不大的車廂響起。
“什?”
蔡昱穎笑了笑,露出幾分調皮的神采。
“這是我的房租。”
這一次,她沒再回到那個陳英所在的家,給人請了兩個護工後,就想搬出來了。
因為邱剛敖名下有套房子,一直空置,蔡昱穎便先搬到這邊來住。
不可否認,女人笑起來很漂亮,明豔如花。
本就是明媚俏麗的長相,笑起來,那雙清瑩如水的杏眸,滿眼都是麵前的人,好似有光,亮亮的。
饒是剛被影響心情的邱剛敖,嘴角也不禁彎了彎。
微挑了下眉,原本的冷雋神色,染上幾分輕鬆之色。
“房租?”
語調有淡淡的粵語味道,很好聽。
見蔡昱穎點頭,他斂眸,像是笑了一下,很快。
等再看時,隻能瞧見男人峻厲的臉龐上,未完全散去的幾許淡淡笑意。
盒子打開,是兩條銀色的項鏈,一條是子彈頭,一條是彈殼。
這對項鏈合在一起,才是完整地。
用子彈的樣子做項鏈,倒是很少見。
邱剛敖沒懂她的意思,抬眼,卻發現女人認真專注的看著他,笑道。
“阿敖,我知道你現在還沒完全接受我。”
“但是,我也會用我的實際行動,向你證明我的真心。”
“這兩條項鏈,一條是給你的。”
“另一條,”她笑得真誠而明麗,“我希望能在你真正接受我的時候,親手為我戴上。”
一時間,邱剛敖那雙銳利的鳳眸,漆黑的瞳仁靜靜看著她,無言。
“”
他好像從沒有看懂過眼前的女人。
“為什?”
邱剛敖問出自己的疑惑,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有什好的,能讓眼前的女人喜歡自己。
聞言,蔡昱穎笑得很溫柔。
眉梢眼間,恰如水波盈盈的春水,訴說著一場柔語的情意。
她緩緩開口,吐字不算快,卻有一種別樣的力量。
“因為,我很愛你。”
“比你想象中,還要愛很多很多。”
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清澈得能倒映出邱剛敖的影子。
粉色的唇輕輕上揚,語氣中,飽含的情意,可比海深。
“阿敖,我愛你,不止二十年。”
阿敖,我愛你,不止在過去,不止於現在,不休於未來。
阿敖,我愛你,前世,今生,未來,一直愛你。
阿敖,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邱剛敖不知道,麵前的蔡昱穎愛了他有多久。
但是沒關係,蔡昱穎知道就可以了。
同一時刻,不遠處的一輛黑色汽車。
駕駛座上的大白鯊,盯著前麵停住不動的車子,納悶道。
“邦主,你說咱們都跟了邱剛敖幾天了,也沒什線索啊。”
張崇邦皺著眉毛,看起來並不輕鬆。
“阿敖這個人很謹慎,之前公子才出了事,逃出香港。”
“他沒那快再動手。”
聞言,後座上的呂慧思更不解了。
“邦主,那我們一直跟著他幹什?”
張崇邦深沉的眼神沒從前麵的車上移開,聽話,隻是保持警惕回道。
“阿敖沒那快動手,但是不代表,露不出一點馬腳。”
也是沒了辦法,之前的線索斷了,盡管知道幕後凶手是誰,沒有證據,張崇邦也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他不甘心就此放過邱剛敖幾人,於是,這幾天便一直跟蹤調查幾人。
聽完話,大白鯊兩隻手搭在方向盤上,又覺得無奈極了。
“說起來,這個邱剛敖最近是不是轉性了,隻陪著女朋友,什也沒做?”
這時,後座上的呂慧思率先注意到前麵的動靜,連忙拍著車座提醒道。
“誒誒誒,下來了下來了。”
這時,張崇邦幾人隻看見從車上下來的男女,模樣親昵,舉止自然親密,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邱剛敖拎著女人買的那些購物袋,脖子上掛著一雙纖細柔軟的白臂,環吊著他的脖頸,麵對著男人像是在撒嬌,看起來嬌豔動人。
因為隔得遠,幾人也沒聽清。
緊接著,隻看見原本冷峻的男人,像是無可奈何的縱容?
側對著幾人的臉龐,眉眼峻厲,看起來依舊淡漠疏離。但是,薄淡的唇掀起一抹淺淺的笑。
之後,把購物袋集中在一隻手,才騰出空閑,握住女人纖細的手指,十指相扣。
兩人牽手往小區麵走去,女人不時側過頭,笑著和邱剛敖講話。
雖然看不清楚邱剛敖現在的樣子,但是看他握著女人沒鬆開的手。幾人猜想,他也應該是開心的吧。
直到看著兩人走進一棟樓,身影不見了。
大白鯊忽然搖搖頭,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說道。
“這邱剛敖對女朋友倒是挺好的。”
就單憑這副樣子,誰能想到邱剛敖手下有多少條人命呢。
坐在後座的呂慧思,腦袋伸到了前排,見到剛剛的那一幕,說道。
“是啊,他們看起來感情挺好的。”
“就是,”說到這兒,她停了一下,看了眼兩人的神色,繼續說道。
“就是不知道他女朋友,知不知道邱剛敖幹的那些壞事。”
聞言,張崇邦也像是想到了什。
側過身,看著呂慧思,問道。
“之前查邱剛敖的女朋友,怎說?”
談起正事,呂慧思顯得很認真,掏出一個本子,翻到調查蔡昱穎的那一頁。
“嗯,根據調查,這個蔡昱穎是九龍民德醫生,心外科。在醫院的評價很好,是個挺好的醫生。”
“她之前一直在國外讀書,前兩年才回香港工作的,沒有什特別的地方。”
張崇邦皺著眉,總覺得有點不對。
“你是說,她最近幾年才回國的?”
“那她和邱剛敖是怎認識的?”
呂慧思又翻了翻本子上的資料,也皺了眉,浮現出一抹難色。
“因為蔡昱穎之前一直在國外,能查到的資料很少。”
“具體她和邱剛敖怎認識的,怎在一起的,並不清楚。”
張崇邦對於這樣的答案顯然不滿意,神色嚴肅,吩咐道。
“繼續查,看她是否牽扯進之前的案子。”
“是。”
既然邱剛敖幾人找不到突破口,從這個蔡昱穎入手,說不定能查出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邱剛敖的那套房子很久沒住人了,叫家政公司來收拾後,蔡昱穎沒多久便搬了過去。
有時候,邱剛敖會過來陪她,但大部分的時間還是不在。
蔡昱穎知道他還沒有放棄複仇計劃,她也一直注意著邱剛敖的動作,避免他再做不好的事。
與此同時,她之前拜托王律調查的東西,終於浮出水麵了。
一家環境幽雅的咖啡廳,悅耳悠揚的小提琴樂曲緩緩流動,交織著醇厚的咖啡香氣。讓人覺得由衷得放鬆,慢慢地鬆懈了腦袋緊繃的那根弦。
角落的位置上,穿著一身幹練灰色西裝的王律。把黑色的公文包放在桌上,拿出麵的資料,遞給對麵的人。
趁蔡昱穎看資料的時候,王律端起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昱穎,你拜托我查的那個人,大概就是資料中所說的這樣。”
“隻是,”王律說到這兒,斯文俊朗的臉龐上,浮現出一抹凝重。
“昱穎,這個司徒傑雖然已經退休,但他之前是警察署的高級長官,認識不少厲害人物。”
“怕是,不好得罪啊。”
王律其實不太清楚怎回事,隻是受蔡昱穎所托,調查幾年前的一樁案子。
本以為,隻是一起普通的過失殺人案。沒想到背後,還牽扯進了霍氏銀行和警察廳的高級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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