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靜得可以數清三個人的呼吸聲,僵局一直持續到宋管家敲門給他們上茶。
邵老爺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這才不疾不徐地說:“之前你怎出去胡鬧我都不管你,但是,stelr是我一手創下的產業,隻要我還活著一天,就看不得誰來糟蹋我大半輩子打下來的江山。”
邵揚和沈陌不約而同地攥緊了拳頭,心中壓抑得不得了,卻都沒有言語。
“邵揚,你是我的兒子,這件事情應該怎處理,我想不用我再教你。”邵老爺子抿著茶杯微笑起來,他講話的語氣很是溫藹,望向兒子的眼神也很慈愛。
可是沈陌和邵揚都明白,就是這個看起來慈祥的老人,每一次做決定都是說一不二的。
過了很久,邵揚才低聲對父親說:“我明白了,我會想辦法處理。”
言罷,他就和沈陌一起離開了父親的居所,也沒有讓司機專程送他,出門交了出租車,往他自己的公寓行去。
這天晚上,沈陌沒有離開邵揚的家。
她依然清楚地記得第一次留宿在這間公寓的場景——她酒醉微醺,在同事麵前向他告白,而他處處護著她,帶她回到這,好好地將她安頓在綿軟的床上,自己卻跑去睡沙發。
而這一次,她再次與他共處一室,卻不再是以“師徒”的身份。如今,她是他的避風港,隻是很多時候,風浪恰恰是因她而起。
他們相擁而眠,但其實睡得都不安穩。
邵揚心事滿腹,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而他每一次翻身,沈陌都會在迷迷蒙蒙中睜眼看一看他。沈陌本來是個睡眠質量好到逆天的人,可是因為心中有了牽掛,所以很容易就從夢中醒來。
臨近天亮時,沈陌做了個很虛無很荒誕的噩夢。
她猛然從夢中驚醒,有些心慌地抱住邵揚,卻又記不得具體夢到了什。
“做噩夢了?”邵揚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聲線比平日低啞了許多。
沈陌啞然點頭,恍惚可以聽到自己心跳如鼓。
他將她摟進懷,輕撫她的背脊,溫柔地說:“夢到什了?講給我聽聽,有時候說出來就不可怕了。”
“最可怕的就是我根本不記得夢到了什。”她靠在他胸口,搖搖頭,像是要甩開某種糟糕的情緒,又像是要努力記起夢的內容,“沒有內容,可是那種害怕的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得讓我錯以為那不是夢,而是真的發生過什,隻是我不記得,就想失憶了一樣。”
“你偶像劇看多了,人哪有那容易就失憶。”
“我知道不是,可我還是怕……”
“怕什呢?”
“……怕失去你。”她輕輕咬住他胸前的衣襟,不肯再說話。
深夜寂靜,暮色凝重。每當午夜夢回時,藏匿於潛意識中的很多細小情緒都會被無限放大,放大成引人側目的樣子,然後在這空寂的夜,化作可以吞噬人心的惡魔。
相比起邵揚,其實沈陌現在更加無助。
如果他失去了父親,至少他還有她;可如果她失去了他,那,她的情感之屋還剩下誰?她諸多辛苦,又該讓誰明了?
沈陌隻是不願牽扯到商場爭鬥中,可那並不代表她什都不懂。恰恰相反,白天邵老爺子那番話是什意思,她比誰都清楚。
她知道自己將要麵臨什,所以害怕。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當她在回想起這個靜謐如水的冬夜,總會忍不住感慨——雖然當時以為憂傷,可那其實是他和她所擁有的,極其奢侈的小幸福。
那時,他們擁有彼此,就擁有了照亮前程的一盞微光。
次日清晨,邵揚和沈陌很早就醒來,卻仿佛有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誰都沒有先開手機,也沒有談及接下來的事情,隻是一直擁抱著,說些無關痛癢的親昵情話。
不是不敢麵對現實種種,隻是她和他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眼下這樣瑣碎而平淡的相守,很快就要淪為犧牲品,而這種犧牲能夠換來什,他們卻不得而知。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