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國際車展兼職

    2018年，十月黃金周，北方某城。

    這是我迄今為止做到過最混亂的兼職工作。驕傲、虛榮、嫉妒、荒謬隨處可見。虛幻的情景和混亂的現象錯綜複雜的呈現著。

    公元2018年。直到現在，還有很多人說這是最美好、最快樂的一年。它擁有希望，擁有未來，就連這一年的呼吸仿佛都是甜的。你們對這一年最大的印象是什？又把這一年停留在了哪一個美好的片刻？

    這是電商直播、短視頻和娛樂選秀真正興起並發展勢頭極為迅猛的一年，各大平台的孕育出了多個網紅城市，這讓這些城市得到了空前的關注度。旅遊業、美食業和交通運輸業都跟著吃了不少的紅利。

    有城就有人，這種模式也相應的讓一大批原本凡庸、平常的普通人搖身一變，抓住了紅利變為全網都在追捧討論的公眾人物，甚至突然走進了大熒幕。這開始令大批量年輕的少男少女無不為之向往，爭先恐後的開始對自己進行各種各樣的包裝。各種穿著個性、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為城市注入著活力，城市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屹立著的手機支架和攝像機，還有正在直播的少年和對著眾人扭動跳舞的少女。

    這一年的我並又有感受到和眾人一樣的美好，與之相反，這是我很災難的一年。

    我所就職的那一家小公司在我入職僅半年左右的時間便宣布倒閉了。小公司的運營往往跟不上時代發展，不懂得管理，沒有頂尖的人才儲備而日漸虧損。再加上外界糟糕的經濟環境和同行業的擠壓，就連最基本的生存都成了問題。

    我很不幸的又一次成為了無業遊民。恰逢即將迎來黃金周的假日，許多公司都把招聘計劃放在了節假日以後。況且，在這種時候各個公司的人事心早就長草了，裝的隻有關於假期的種種幻想，還哪有心思去招聘麵試。

    我知道通常這種節假日是兼職工作的高峰期，肯定會有著許多的兼職可以做。我決定先把目光鎖定在兼職工作上麵，管他是兼職還是全職，先有事情做，有錢賺“財”是硬道理。

    我瀏覽了兼職群的信息，十月黃金周在我所在的城市會舉辦一個大型的國際車展。車展將持續五天的時間，地點就在離我家很近的國際展覽中心，那也是我曾做過兼職的地方。我看到了濤子發布了一則關於本次車展某品牌汽車車美的招聘通告。所謂車美，就是負責擦拭展覽中展位上所擺放著的車輛的員工。

    通告給出的上班時間是早八點三十分鍾至下午四點三十分，具體工作內容就是負責保養展位中所列展的汽車衛生，車身以及帶有玻璃物品的車窗和後視鏡等等，要時刻保持車體外觀的幹淨整潔。工資一百元，供應午飯。

    我連忙聯係濤子問他是否還在用人，濤子記得我家的位置而且此工作名額未滿，所以便很爽快的達成了一致。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濤子在微信上主動找到了我。他對我說他的好朋友領隊現在很缺可以做安保服務的人，也是這個汽車品牌的展位。工作時間地點完全不變，工資數額卻是一百二十元一天。相比於車美的工作是能輕鬆許多的，而且價格也更高一些，問我是否願意去做。

    有誰會拒絕一份更為輕鬆工資又更高的工作呢？我果斷的答應了濤子。濤子為我推送了那位兼職領隊的微信號，領隊的微信名使用的就是他本人的名字，王磊。

    我向王磊說明了來意之後，王磊告訴了我車展時間是從十月一號到五號，但九月三十號那天下午有一個彩排也需要我們去現場，彩排的工資是半價，時間是一點三十分鍾到四點鍾左右就會結束，主要就是以交代一些工作內容，熟悉工作流程為主。我回答說沒有問題，他給了我展位的場館代號和區位號碼，等待我的就是接下來的工作了。

    三十號中午，我吃過了午飯就乘坐公交車來到展覽中心。展覽中心有四個大場館，每一個大場館又由三個小場館組成。本次的車展占用兩個大場館，我所要去工作的展位在場館D。我來到了場館外等待王磊，他會親自帶我們到展位上去。場館的周邊來了好多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來做兼職的。這次車展有那多的品牌和兼職崗位，黃金周僅這一個車展就可以算得上是本市兼職活動的“頂峰”了。

    一名留著短發的男生過來問我是不是來做兼職的，我看了看他，他一米七八左右的身高，不胖也不瘦。我點了點頭，他繼續問我是不是也是當兵退伍群推薦過來的，我有些一頭霧水的搖了搖頭。他說他是退伍軍人，有退伍軍人的工作交流群，這次的兼職活動他就是在群得到的通知。其實互聯網時代找工作的渠道有很多，網絡社交平台也為求職者贏得了很多的求職渠道。隻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一旁踢起了正步，那正步一步步落在地上鏗鏘有力，那是他對自己軍旅生涯的懷念。或許是著晴朗的天氣和空曠的場地讓他想起了他曾經揮灑汗水的訓練場，想起了自己的戰友，自己的老班長。

    我接觸過許多的退伍軍人，他們對於自己那幾年的懷念和戰友情不是我們這些沒有經曆過的常人可以理解的。如果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思念和寄托，那這樣一個偌大的場館滿滿的，裝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故事。

    一輛微型麵包車開到了我附近的停車位，濤子和王磊從車上下來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王磊，他一米八的身高，和濤子年紀差不多大，喜歡穿街頭潮牌。濤子對我招了招手，他和王磊招聘的兼職工連忙圍了過去等待聽從指揮。

    兩位領隊帶領我們走進了場館。由於車展還沒有正式開始，所以進入場館是需要通行證或是工作證的。除了王磊和濤子以外我們都沒有證件，他們兩人同看管場館入口的安保告知一聲我們就允許放行了，因為在近兩天的準備工作當中是少不了臨時工來回出入的，隻要是有手持證件的工作人員帶領那就都可以放行進入的。

    濤子這次接到了不少的品牌商的兼職活動，均以車美和一些後台的助理職位為主，這些崗位是不需要參加今天下午的彩排的，他來到場館是為了同這些用人單位完成最後的對接工作。而王磊不同，他主要招聘和接洽的招聘工作則是禮儀和模特，這個品牌這次所需要的禮儀和車模，就是他招來的。

    我來到了參加彩排的展位上去，和我一樣職位的一共有八名成員，其中六名是安保人員，兩名是後台倉庫庫管人員。管理我們的是該品牌外包出去負責參加車展的活動執行公司派出的工作人員，他們負責該汽車品牌這一整年的車展工作。每到一座城市參加車展，活動執行公司會找到當地的兼職領隊雇傭兼職工。

    負責人一共有三個人，總控是一個娘娘腔大胖子，他喜歡說髒話，說話的聲音很像古裝劇劇太監的講話聲音。

    副主控是一個喜歡挑毛病的女胖子，她將近一米七的身高，身體卻十分壯實，體重目測有九十公斤以上。她穿著軍綠色外套，操著不知道是哪的口音，滿臉痘印。頭發胡亂的用橡皮筋紮了起來，渾身散發著油膩酸腐的味道。

    剩下的那一個是和跟隨兩名主控工作的女生小白。她同樣一米七左右，同樣很胖，隻是她沒有副主控那樣油膩邋遢。她喜歡抽煙，穿著的衛衣露出了脖子，脖子下邊的鎖骨處戴著一顆鎖骨釘。

    主控和副主控先是給我們講了每日的工作流程和規則，規則其實也沒有什特殊的，無非就是每天工作時要穿他們所提供的黑色襯衫，自己搭配好黑色西褲和皮鞋即可。另外特別要注意的就是不能在場館吸煙，每一個地區的場館對於吸煙的處罰標準不一樣，一旦被逮到了罰款自己承擔，所以吸煙一定要前往室外。

    他們倆帶我們瀏覽整個展位的台前幕後所有的地方熟悉場地。展區麵積還算比較大，此時的展位上的汽車展品都已經就位了，隻剩下些許零零碎碎的擺設還在補充著。

    展位分為三個主要區域，依次為左中右。中間區域也就是一般人都會習慣性進入的地段，因為那的路行走起來最方便。剛進區域的位置設有一個前台，走過前台之後擺放著一輛很招年輕人喜歡色係的SUV汽車，那車子在燈光的加持下顯得十分酷炫。車子的後麵便是一個搭建著的玻璃房，那是為有意向的客戶準備的茶水間和洽談室。玻璃房的玻璃是深灰色的單向玻璃，從外麵很難看到麵的情況。屋內的麵積並算小，足足有十二張桌子，每一張桌子還配備著四把椅子。另外還有飲水機和小餐台，餐台上有小點心和零食水果供遊客們品嚐。

    左側區域有兩輛顏色同樣十分炫酷的車子，不同的是這兩輛是轎車。後方同玻璃房一齊的位置是展品區，那擺放著該品牌汽車的周邊產品。產品包括印有品牌LOGO的水杯、滑板、收藏版鑰匙扣和T恤衫衣物等等。其物品的擺放和海報感覺看上去很像是潮牌的概念店。

    右側區域擺放著一黑一白兩輛SUV汽車，在和玻璃房一齊的區域上特意搭建了一個小小的二層，前往到二層需要從爬梯上去。二層的麵積很小，小到隻能容得下一個人，上麵擺放著一整套打碟的設備。二層的下麵擺放著兩個跳舞所需要的蹦床道具。

    從展覽的區域的背後有著兩個簡易的庫房，一個是化妝間，另一個是放物料的倉庫，同時也是我們這幾位男生的臨時休息區。

    主控為我們六名安保男生分發衣服，襯衫都是全新的，從沒有人穿過的。我們六個人的體型相差不大，所以挑選到合身的衣服並沒有很困難。

    除了我以外的另外五名安保人員也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其中有一對是叔伯兄弟，他們兩個人講話都很幽默。哥哥留著寸頭叫一哥，弟弟留著長發叫二弟。一哥的腳傷了，是前兩天來這做搭建展位的兼職時被鋼管砸傷的，不過好在問題不算很大。

    還一位的名字撞上了一位當紅藝人，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在這就叫他“老王”好了。老王家離我家住得很近，但我以前從未見過他。他長得有些老，但卻是個如假包換的年輕人。

    最後兩位分別是阿秋和老黑。老黑是年紀最大的，今年二十七歲。他留著短發，皮膚黑黑的，戴著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阿秋長得還算比較帥，隻是有時會不自覺地擠眉弄眼一下。

    兩位庫管一個白白瘦瘦的戴著眼鏡名字叫“眼鏡”。另一位來自南方，在此地上學，他長得和老黑一樣黑，同老王一樣老，穿著樸素，不喜歡說話，就稱他為樸素哥吧。

    安保的日常工作就是輪流站崗，但庫管的工作和我們不一樣，他們需要在後麵的庫房用打氣筒打氣球和補充扭蛋機的禮品。總之，兩樣工作其實都是沒什難度的。

    王磊將此展位所需要的禮儀們帶了進來，她們都是些很年輕的女孩子，各個皮膚白皙，身材苗條，其中有幾位長得很漂亮。雖然不是每一位都那的漂亮，但至少是有青春有活力的。她們應該都還是學生，趁著假期來做兼職工。

    和禮儀一同到位的還有四位車模、四名舞蹈演員和一名DJ。不光這個品牌的展位如此，每一個展位都有自己的模特和演藝人員。整個展館隨處可見行走著的帥哥靚妹，那可真的是滿屏的大長腿美女，我們幾個人的眼睛都不夠用了，咽著口水四處張望著。

    我們展位的模特采用的是兩女兩男的配置。兩名女生身高都在一米七左右，畫著精致的妝容，身材也都很苗條。

    兩名男模身高都在一米八三上下，其中一個在脫衣服時露出了健碩的肌肉，不過他的肌肉一眼便知道是在健身房和蛋白粉的催促下快速形成的，雖胸肌很大，但並沒有太多的觀賞性。另外一個男模皮膚白到沒有瑕疵，從他們的聊天中我得知，他每天都自己化妝才如此的。

    他們都是某專科學校模特專業的學生，其他幾個附近展位的模特也是如此，因為他們都是同學的緣故，經常在後台時聚在一起聊天。他們口中講的都是各大知名奢侈品牌，拿著名牌手機戴著名牌項鏈，但具體的收入來源無從知曉。

    四名舞蹈演員同樣是兩女兩男的配置，舞蹈的領隊是一個短發高個子美女，她相貌雖不算特出眾，但氣質絕對是一流。尤其是她穿著漏肚臍的運動衣，馬甲線和腹肌都毫無保留的露了出來，一看就是多年舞蹈功底練就出來的那種。我以前在電視上見到過她，是職業籃球聯賽本市的那隻球隊主場啦啦隊隊員之一。

    另外一名舞蹈女演員走的是“難以被馴服的野馬”風格。她把頭發編成一束一束的麻花辮子然後紮在了一起，中間有幾縷染著紫色和綠色，嘴唇塗成了深紫色，還配帶著一顆唇釘。

    兩名男生演員的個子都很矮，一個染著個性的黃發，一個短發帶著新潮的項鏈。

    DJ是一個身材較為豐滿的女生，她同樣年輕且富有個性。她穿的衣服可以剛好把手臂和脖子後麵的紋身露了出來。她是帶著男朋友一起來的。她男朋友又白又瘦，留著時尚的中分的發型，按照時下最熱的詞來形容就是“小奶狗”形象。“小奶狗”不喜歡說話，麵色總是冷冰冰的，即便是對著她。可她卻很愛這副模樣，還拿著自己的錢包給他讓他出去買零食等她就好。

    來這做演藝兼職的年輕人都用著最新潮的手機錄製著當下最火的短視頻，甚至有的人還開起了直播。他們討論著哪個名人是他們的校友，哪個網紅是他們的朋友，哪一天去哪和哪個明星一起拍攝了什通告。總在他們的口中想遇到誰，做些什都是無所不能的，仿佛他們自己也是個明星一般。僅僅是初步的接觸和偶然的聽到他們的聊天對話就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滿滿的全是虛榮心，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這個圈子的常態。

    輪到正式的排練時間了。禮儀們要穿著發放的統一服裝，服裝就是該品牌汽車的半袖。鞋子也要穿統一安排的白色滑板鞋，那鞋子不是全新的，是前幾個展覽地點用完遺留下來的。模特也穿的是統一發放的服裝，男模一個身穿黑色半袖，一個身穿白色半袖。兩名女模都穿著黑色的漏肚臍的運動背心。下身是黑色的牛仔褲，這樣的搭配既可以顯得雙腿修長，又可以把苗條的身材全部都展現出來。

    現場的流程是這樣的，首先是DJ上台先打一段音樂。然後是舞蹈演員上來跳上一段集體的勁歌熱舞。集體舞過後四個人每人有一小段單獨solo的機會，隻是時間不會很長，通常以free style為主。舞蹈全部結束以後，就是模特登場，模特先是單獨登場的走秀環節，然後是一男一女組合登場。這個時候，表演的精華才剛剛來到。在模特走秀結束之後，舞蹈演員、模特和所有女生禮儀要全部登場上演一場混合大蹦迪！沒錯，你沒有看錯，混合大蹦迪！就是這樣。

    蹦迪的時候禮儀需要手拿氣球登場，結束以後再分發給圍觀的群眾。這氣球就是庫管那兩位兼職者在後台用手一個一個打出來的。蹦迪大約持續兩分鍾，結束之後完整的一輪演出就算是結束了。

    今天下午的彩排就是在走一整輪演出的流程，負責把關的是那個副助控。這可算是被她給抓住了“顯示”自己的機會，她先是將每一位的麵相看了一遍，然後把化妝師叫到了一旁不斷地點評著每個人應該怎給化妝。這可把化妝師給聽得一頭霧水，就差直接說出誰的妝該怎化還用得著你這隻“傻叉子”來教我嗎？

    看完妝容她還親自爬上了扶梯去看DJ的那套設備試圖要給DJ麵授一些經驗。可她左看右看根本就看不明白那些按鈕是用來做什的，她伸手去搓了兩下碟麵，音響傳來了兩聲刺耳的響動。裝內行不成，她隻得作罷。不過她還是口述了幾句指導意見，也就是類似於什“動感一點，high一點”這種不痛不癢的廢話。更搞笑的是，她居然在下扶梯的時候因為恐高不敢去邁出步伐，竟然捂著那張老臉蹲在二層哭了起來。哭了好一會被一群人攙著胳膊扶著腿給“請”了下來，那架勢堪比寺廟請一尊佛像。

    她擦了擦眼淚繼續擺出一副主管的架勢來觀看模特走秀環節，她一遍一遍的叫停幾位模特的走秀，走位不對，表情不到位等評價層出不窮，搞得幾位模特一臉無奈卻又不好說些什。沒辦法，誰讓人家是甲方呢？

    更誇張的就是這個蹦迪環節。油膩的副主控要DJ放著舞曲，然後所有人蹦迪給她看。被要求蹦迪的人們根本就不知道會有這樣的環節，大家站在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尷尬的擺動了幾下胳膊，扭了扭腰“意思”了一下。大家表情疑惑，動作忸怩捏捏，再加上時不時地就會有工作人員路過這去看他們，場麵很是狼狽。同時也讓在一旁觀看的幾名安保忍不住的樂了起來。這糟糕的表現可是遭到了副主控嚴重的不滿！

    “蹦迪！蹦迪懂吧？你們年輕人不就喜歡蹦迪嗎？拿出你們在夜店的氣勢來！DJ，音樂重新再放一遍！”她像一個審查官一樣嚴厲的叫喊著。

    要一群人在另一群觀看展覽的陌生人麵前盡情的群魔亂舞未免也太過於愚蠢，太過於放縱了！

    所有人都在納悶這個蹦迪環節是哪位“人才”製定的，這個副主控竟一臉得意的說是她想出來的。人們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她竟掩飾著自己的得意擺出了一幅鎮定自若的模樣。仿佛在說：“小意思，小場麵，憑借我的才華想到這樣的環節難道很值得驚訝嗎？”殊不知，人們在把她當成是一個傻叉子看待。

    被要求蹦迪的人們隻好再一次嚐試著蹦迪，這一次雖比上一次放開了一些但大家明顯還是抹不開麵子去在這亂扭亂蹦，場麵依舊很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