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芬算了算自己的銀子，每年過年爹娘都會給她銀子，從五兩到十兩不等，從二伯和大伯手多多少少也會拿到一些。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她幫家頭看賬，爹娘和哥哥給的銀錢加起來快有百兩。

    她手頭還有些銀簪子和玉鐲子，雖然不值多少，也能得個幾兩銀錢。

    可這些都加起來也不夠她做個買賣，開個鋪頭的。

    她想起林管事早前給她的荷包來，頭還有金錠子呢，他就這隨隨便便地給了。可惜她也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自從莊大叔回來後，她就直接把用剩的銀錢都還了回去。

    “那是他的銀子，他的銀子再多，也不好隨意拿著取用。”淑芬喃喃道：“爹娘可沒教我隨便拿別人的。”

    張口去借更不行，頭些日子剛嫌人家煩，不理人家了。

    淑芬想起莊澤成那些奇奇怪怪的行為，感覺這人大約從小受了太多虐待，長大後性情很不一般。她不太喜歡他這樣黏人，家頭爹娘兄弟也從不這樣。

    總之，盤算了半天也沒想出能做些什，隻能暫且放下了。

    這日她正在家頭閑著嗑瓜子磨牙，林管事苦哈哈的上門了。見著她就道：“陳姑娘，這回隻有你能救我了，你若是不肯救我這把，我就在死在莊三爺的手了！”

    淑芬詫異道：“他又起什蛾子了？”

    這話說得……

    林管事一噎，看著淑芬那雙清澈的雙眼，一咬牙昧著良心道：“三爺病情越發不好了，求您去看看吧？”

    淑芬愣了楞。

    自打她認識這位爺以來，就沒好過，整天不是被人卸了肋骨就是被人捅了刀子，據說小時候還被人下過毒，大約身體底子沒那好。

    可他畢竟還年輕，周媽媽和莊大叔每日滋補的湯燉著，宮頭的太醫日日上門來換藥，怎就越發不好了呢？

    “沒道理啊！”淑芬甚是無語地道：“那就去瞧一眼吧。”

    她去家頭的廚房翻了翻，近日來周媽媽和娘親要做的飯菜比以前多了好多，因此就很少做些費時的糕糕餅餅來吃了。但粗糧還是挺多的，芋頭、紅薯、玉米和各式瓜果都有，防著那些大老爺們一進門就喊肚子餓。特別是她爹爹和哥哥，簡直一息都忍耐不得。

    她挑揀了幾樣裝在一個小籃子，瞧著覺得寒酸了些，又放了幾個雞蛋。

    就這提著，去了魏國公府。

    林管事見她肯去就很滿意了，自然不拘她要帶些什。

    此時已是妥妥的夏季，淑芬一路走到浮華草舍，身上薄薄地出了一身汗。進了門，打眼就看見這位爺站在門廊下，穿著一身家常淺藍色的細棉布袍子，一頭烏黑的發絲用同色的發帶束在腦後，一張玉白的臉透著紅潤，哪有半點病容。

    見她進來，眼睛亮亮地看著她笑。

    “嘖，我就知道是這樣。”

    淑芬走近了，大大咧咧地問道：“叫我來做什？我可忙著呢！”說著掀開籃子給他看，“我帶了些好吃的，你想吃哪樣？”

    莊澤成指著一顆紅透的李子道：“這是什，好吃嗎？”

    “好吃，我來之前都洗過了。喏，拿起吃。”淑芬給他遞了一個，自己也拿了一個，兩人並排站在門廊下咬著酸酸甜甜的李子閑聊。

    “還不錯，你哪來那多吃食，我從前都不曾吃過。”莊澤成邊吃邊皺眉，“有點酸，不過味道還行。你說你忙，你能忙著什？你爹娘才忙吧？我聽說你家新置了一個宅子，你娘忙活了好幾日。你就在家遊手好閑。”

    淑芬頓時就瞪大了眼睛，“你怎知道的，你在我家還有探子？怎能這樣？”

    莊澤成越看她越可愛，心癢癢沒忍住，捏了一把她紅撲撲的臉蛋，湊近了盯著她的眼睛，笑道：“我問你爹的，他就是你家的探子！”

    “唉，果然錢財迷人眼。我爹他沒救了。”淑芬感慨了一句，把莊澤成逗得笑個不停。

    “你明日要做什？”莊澤成想帶她出城去自己的莊子透透氣。他在這關了許多日子，實在是悶死了。

    “我要去找找看能做什買賣！”淑芬說給他聽，“我有差不多一百兩的私房銀子，你說能做什買賣？我娘早些給置辦了些田地，五兩銀子就能買到一畝良田。原本買些田地放著是最好不過了，再怎也不會把銀子虧完了，可這一來，我還是無事可做，閑得慌。”

    “先頭你還說你忙著呢！”莊澤成逗她，“難不成是忙著空想？”

    淑芬不出聲，她既不想撒謊，也不想承認自己就是在空想。

    莊澤成和她不同，自八歲起他就懂得自找門路，想方設法地把家頭的物件兒換成銀子，慢慢攢著找機會再變成更多的銀子。他十二歲起就從祖父手中拿到了第一筆的鹽引子，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地越做越大。

    淑芬爹爹手在做的那點，不過是他手指縫頭漏下來的一點點。他看重的是這家人的人品，陳良柱談不上有多精明能幹，但勝在實誠。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做更多的鹽引子生意了，他的祖父老侯爺魏國公也不能做太多，再多就招上頭那位忌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