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見山盯著眼前的泡麵沉思片刻,看見女主人去了陽台,才一把攥住山月的胳膊。
“我包還有餅子麵包,別吃麵了。”
“為什?”
為什?他暫時講不出來。
山月見江見山欲言又止又很正經的模樣,停下筷子:“那你去把包的袋子拿過來。”
她其實挺想翻個白眼繼續倒筷子的,可麵對江見山,她又總覺得自己應該聽他的。
江見山立馬點點頭,若無其事地起身走向臥室。
山月隱約明白了點江見山的擔心,這個女人似乎在監視他們。
她毫不掩飾凶惡的眼神,轉向陽台上正向這邊斜視的單親媽媽。
女人碰上了少女無聲的警告,微微彎了彎嘴角,轉過身去。
哪還有飯前溫存的樣子。
山月轉過頭來,眼睛就像要把麵碗盯出一個洞,她拿著筷子佯裝倒麵,身上冒出冷汗。
太後悔了,真不該進這間破房子。
度秒如年,江見山終於從臥室走了出來,布袋子就在他的衣服兜。
他斜了一眼陽台,還好還好,女人背著身子。
他迅速掏出袋子塞進山月的手心,山月屏住呼吸,不顧滾燙的碗壁,抓著就往袋子倒。
看見還剩半碗的麵盡數進袋,他們兩都長舒一口氣。
還有江見山的麵。
江見山的麵幾乎原封未動,都有些儂住了,山月正伸出手要端,女人溫和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你們在幹什?”
山月的手停在半空中,江見山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在一瞬間僵住了,動彈不得。
山月調整表情,克製住話音的顫動,扭向單親媽媽:“你難道一直看著我們倆吃飯嗎?他的麵和我的麵味道不一樣,我想嚐一口,有問題嗎?”
這個理由真的沒有什漏洞。
女人看著兩人還略顯稚嫩的麵龐,麵色緩和了許多,又扭過了身。
江見山都想跳起來給山月鼓掌了,他把聲音壓到隻有他們兩個能聽到的程度:“其實,‘撒謊’有時候也很帥。”
他踢了踢凳腿,故意弄出點響聲,掩住了山月倒麵的窸窸窣窣聲。
山月撈起碗底唰倒進布袋子,抬眼與他對視:“可我已經吃了半碗了,我不會死吧。”
江見山也有點後怕:“……我會努力不讓你死的。”
這個笨蛋啊。山月係緊袋口,艱難擩進自己的棉服口袋:“可別了吧,四天後是我的十七歲生日,總得把生日過完吧。”
江見山想要攔山月的動作:“裝我兜……”
“得了吧你,我兜比你大。”
江見山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
其實死神一般不會停留腳步的,四天,真的可以嗎?
他把話又吞了回去。
對著空碗,兩人還在舉著筷子假裝吃麵,他們沒有再交流,就這樣子過了五六分鍾。
進廚房送碗的時候,山月都舉著碗看了半天。
以前的她還想過求死,甚至還寫出了過一份計劃單。可當死亡似乎真的懸於頭頂的時候,她才發現,她一點也不想死。
江見山已經提前幫她鋪好了床鋪,屋子灰塵很大,也極其簡陋,隻有一個小櫃子縮在牆角。床套整體是白色的,很像酒店賓館一般使用的劣質產品。
包全在江見山的房間。山月迫不及待鎖上屋子將兜發燙的一袋子爛麵條摸索出來,盡管隔著一層布,麵類黏糯的觸感還是很讓人厭惡。
她打開臥室的窗戶,將袋子遠遠拋了出去。
可能麵真的有問題?她怎越來越困呢……
山月疲倦地拉開被子鑽進被窩,被窩一點也不溫暖,冰冷涼寒。她沒有拉上窗簾,從這個視角,可以望見尖尖的月亮。
睡意席卷而來,她閉上眼睛,手腳冰涼。
江見山一口麵也沒動,他待在自己的臥室,坐在床角發呆。
好悔恨自己的木訥,怎沒早點發現呢?如果可以早些警惕,澹台山月就不會吃下半碗泡麵了吧?但麵真的有毒嗎?應該有吧?這個女人明顯不對勁啊……
快到她的十七歲生日了,她不會死在十七歲的生日前夕吧?如果沒有死,如果他們誤會女主人了,他應該準備怎樣的禮物給山月呢?山月到底喜歡什呢?
睡是睡不著了,江見山頗有些無助,他打開背包清點了一遍物品,才發現自己忘記給山月拿餅子了。
不會餓壞了吧?這久不過來問他要,是不是害怕打擾到他睡覺?
他捶胸頓足,江見山,今天晚上的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
江見山愧疚不已,推開門,對麵就是山月的房門。
他小心翼翼輕扣了三聲山月的門,沒有動靜。
女主人不知道跑哪去了,應該也進入了夢鄉。他不想聲音太大吵到更多人,隻好用關節輕碰房門。
可就是沒有回應。
完了完了,山月這是生氣了?江見山感到五雷轟頂。
過了三分鍾,他覺得自己的心都沉到腳底板去了,他空落落地低下頭,撇見手上幹癟的餅子。
好醜的餅子,她看到也一定不會吃的吧。
江見山將餅子塞入口袋,迷離的眼睛環繞四周,黑暗中紅木大門反著光,仿佛在吸引他的腳步。
要不,去後院看看?
江見山頓了幾秒,竄進屋子拿上背包,又將兩個枕頭塞在被子,匿影藏形地挪向門的方向。
真的就像潘多拉的寶盒,他其實能想象到,後院藏著某些秘密,戳破的瞬間就會身死,可有些真相是必須被戳破的。
他纖長的手扶上門把手,“啪嗒”一聲,寒風刺入。
門留了一條細細的縫,小小的石頭倔強地卡在縫隙中。從室內來看,一片黑暗,似乎什都沒有發生。
江見山把摩托車停在了後院,車的上方就是二樓的窗戶,他和山月畢竟是人,就都沒有去二樓探尋,所以那個窗戶還屬於秘密區域。
說不定女主人就在那個窗戶。
這想著他頗為心虛。
為了以防萬一,他將背包也拿了出來,掛在了摩托車上。他從包抽出榔頭,背手身後。
樹是樹,房子是房子,土坡是土坡,光溜溜的什都沒有。
後院很正常,江見山很失望,可能真的是他太敏感太多疑了吧,或許事情遠沒有那複雜。
實在是偵探看多了,把自己也想象成偵探了。他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準備要往回走。
隻有微弱的月光照射下來,夜太深了。
女主人款款從二樓走下,手搖晃著一串鑰匙。
她輕輕推開江見山的房門,看見鼓鼓的被褥滿意的點點頭。
很好很好,看來藥效很足。
她拉上門,將鑰匙插)入門鎖,轉過身去,麵對山月緊閉的房門。
怎還上了鎖?她細長的柳葉眉擰巴在一塊,更顯凶相。
女主人又拿起鑰匙扭進門鎖。
“啪”,門開了。
山月比較挑床睡,更何況這個詭異的晚上,睡眠自然很淺,聽到門開的聲音,她刷一下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單親媽媽空洞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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