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朔歌

類別:網遊動漫 作者:院子yuanzi 本章:第2章 朔歌

    但凡待在一邊,這大哥就能和她相安無事。躺平聽話的病人最好不過,石不渝也能打理買來的藥材。

    咚咚的鼓聲響起,回過神來,日色轉紅,不遠處的人無知無覺地睡著,臉色也籠上一層熏紅。

    下半日氣溫上升,影響人自身的體溫,最可能發起燒來。這人一身傷不知背了多久,這又條件不好,石不渝擔心他會燒起來,每隔半個時辰去觀察他的體溫。

    擔心的事果然發生,觸手所及,微微發燙。

    石不渝一臉憂愁,見傷者眼皮顫動,猜他沒有睡實,低下頭去輕聲說:“你醒著嗎?”

    他含混咕噥一聲。

    “那你聽我說。你傷口愈合不好,現在燒起來了,這四麵漏風,隻會加重你的病情,這樣不行。我去找個住宿的地方,你不要動,我一會過來搬你過去。我會想辦法,不讓別人看見。”

    石不渝準備起身準備一些熱水和涼布,這一去可能會花一些時間。

    “不用。”

    石不渝一頓,皺眉盯住他:“你知道熱症可以有多嚴重嗎?”

    他閉上眼,“我知道,你不用忙。”

    石不渝又氣血翻湧,嗓子一緊,想起剛剛才被刀鋒威脅過,放低聲氣:“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緣故,但信我,你這樣下去身體會搞壞的……”她咬了咬牙,想出了從來沒用過的技巧,師兄姐說對諱病忌醫的病人用這一招,再頑固的人都會聽一聽。“我沒有別的目的,隻想你恢複健康呀……”尾音有些飄,但效果能……保持吧?

    石不渝帶著一臉僵硬的溫柔,他撩了眼皮。

    “待在這,不要做多餘的事。”

    石不渝本性暴露,不顧底下是青石板,跪坐在旁邊,開始了熱症危險性的一刻鍾說教。

    之前含有問句的話他還有一個明確答複,麵對嘈雜的背景音,似乎反而心安理得,閉著眼平躺著。倒像個配合的病人了!石不渝喪氣地停下,心有了計較,既然對方無論如何也要和自己的身體作對,就沒有醫者也要聽憑他任性的道理。

    沉默下來,隻剩下擰布巾的聲音,井水冰冷,和著一點煮開的熱水,沒有那刺骨。生氣的是不在乎自己生命的事,小心的也是麵前受著傷病的疲憊身體。

    石不渝不明白,似乎她的舉動總是與旁人相悖,秉持著最簡單的道理,他們卻總是,像蒙著一層紗,看不清。

    悄悄收拾了東西,等他呼吸平穩有一段時間,從箕坐起身,放輕腳步去向門口離開。

    才走出兩步,餘光地上的身體不知怎就不見了,耳邊一陣風,脖子就被掐細了一圈,立馬空氣就流不動,發不出聲音,腿上被一踢,人就被慣在了地上。

    下意識一腳踢出去,半空被捉住,隨著一聲詭異熟悉的悶響,石不渝張開嘴,無聲痛呼一聲,額冒冷汗。

    頸上的力氣稍微放鬆,讓她得以呼吸,連喘兩口大氣,眼前垂下一片陰影,一張臉懟到石不渝麵前,眼底有血絲,但那種血腥氣並非隻是那樣。之前隻是威脅,但現在發現她不再識相,變成了真家夥。

    石不渝感到後悔和恐懼,對方可以感覺到手底下逐漸加快的呼吸,臉色也是一片慘白。

    他鬆了勁,手虛環著脖子,石不渝也不敢動。

    他曲著一條腿半跪在一側,歪著頭,“我會放下水和食物,我離開小方城前,留在這。”

    他自知不需要多餘的話,將兩條手臂扣在身後,將人拽起來,一路推到屋簷下的柱子前,解下棉衣上的腰帶,把人和柱子綁在一起。

    綁得緊,手腕疼痛,石不渝不敢說道,隻是張了一下嘴,就得到一句堵上嘴的警告。

    他捂著腰部傷口回到地鋪上,“我明天就走,在那之前老實待著。”

    石不渝動了動手,慢慢滑坐到地上,萬分頹喪。

    想起了那個老婦。

    咕噥聲低不可聞:“我隻是想要幫你們……”

    躺回去的人毫無反應,其實他大可以連嘴一起綁上。恐懼逐漸褪去,石不渝想第一次被刀抵著脖子,卻還能正常地交談交互,並不是她沒有心肝,而是感覺這人並沒有惡意。這次明晃晃的殺意在眼前,是觸及他的底線。

    但凡不做可能暴露他的事情,就不會這樣。

    但這簡單的事,怎就不能說清楚。石不渝自問從見麵以來,言語功能方麵表現正常。

    手上的疼痛轉為麻木,石不渝自覺十分失敗,自暴自棄地嘀咕,說明明說清楚一個字,或許就能和平解決的事,為何一定要用暴力。

    聽到他的問句,原來這些都被聽了過去。

    “後悔救我嗎?”

    石不渝一時沉默,最後冒出了一個回答:“那樣有違醫道。”

    他發出一個聲音,不像笑。

    石不渝等他說點什,卻等到了一句:

    “那樣的醫道,哪都沒有。”

    石不渝像隻鵪鶉,背靠柱子安靜坐等。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他始終睡著,甚至一動不動,但呼吸並非完全平穩。

    被綁久了,渾身上下不適,石不渝靠著胡思亂想轉移注意。想的最多的,還是這個人的身份和目的。

    石不渝數著心跳,從上一次鼓聲響起為止有點一段時間,但又還沒長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而那人的呼吸已經平穩至此刻。小心翼翼地挪動雙腳,改成一個兩腿曲攤在地麵的坐姿。扭傷的腿小心放置地麵,呼出一口氣,側耳去聽呼吸聲,才繼續往後伸腳,差一點點,就能夠到柱子。

    皮革製成的腰帶難以掙脫,但受力使手的位置緩緩往下滑動。出了一頭汗,手指伸了伸,勾住鞋底。

    石不渝眼神一動,心跳陡然上下,餘光去瞥屋頂下睡著的人,所幸他繼續無知無覺地睡著。

    在外行走一年,多出兩個心眼,鞋底藏了個刀片,手指大小。其實使不上多少力,每日踩在腳底,也就踩個實在。

    但此時不同。

    石不渝把這腰帶,當成那個人,磨出了不破不罷休的毅力。

    從日落磨到月上中天,中途停了數次,一開始是擔心弄出了聲響,而越到後來,石不渝的反骨逐漸被焦躁取代。

    他是睡死了嗎

    不醒不察覺,應該是好事。但這樣都無知無覺,意味著什?

    接觸不到人,什假設都白搭。石不渝一抻酸痛的手,更大力地折磨腰帶。

    等雙手得了自由,握住小腿,壓抑著呼吸,手上用力,摩擦聲的同時,終究忍不住溢出一點痛呼。

    原地坐了一陣,整理起飄蕩的神誌回到體內。

    石不渝摩挲著手,一步步走到這個人身側,一臉複雜地俯視下去。

    他依然沒有感覺。

    叫你把身邊唯一的醫師綁起來。

    石不渝緊皺眉頭重重歎了口氣,伏下身,摸了摸他的額頭和脖子,月光順著棚頂的縫隙漏下,顯得他臉色愈發蒼白,去握他的手,就碰到一手冷汗,撩起眼皮,眼珠毫無反應。

    火已熄滅,四麵漏風的馬棚寒嚴露重,這樣一個傷重不愈,又發著燒的人,喜聞樂見地病重,陷入昏迷。

    不管是什樣的人,該病弱的時候,都一樣脆弱。

    生命啊……

    馬棚的幹草給全部收集堆起來,解下棉衣蓋在他身上,石不渝穿著中衣,背靠牆壁,托著兩邊腋下,把人拉著半躺在自己懷,隔著三層衣服,滾滾熱度還是傳到身上。拉起毯子,往兩人身上一裹,掖掖邊角,確定沒有風跑進跑出。

    石不渝呼出口白氣,仰頭思索:這折騰了半天也不醒,叫醒就不想了,但這一直醒不過來不行。怎辦。

    最好叫他的名字保持溝通。但大兄弟,大哥,混蛋玩意,你叫什名字?

    新月如鉤,關城清寂,石不渝想應景地哼兩首歌,奈何對西北樂派不熟,猶豫了半天,起了個漢樂的調。

    時不時這來上一曲,疲憊逐漸爬上,石不渝開始瞌睡。

    猛一點頭再度醒來後,一看病號還沒反應,石不渝再度循環,這次直接帶上歌詞,唱到第二節,正入情,嘴突然被滾燙的手捂了一下。

    “再唱就要哭了。”

    那手細細索索地鑽回毯子下頭,石不渝鬆了口氣,感覺那聲音還虛弱著,不敢放心,喂他喝了些準備的熱水,但沒有胃口。

    喝下熱水,他一動不動,似乎再沒有多餘的力氣,眼睛也又閉上了。

    石不渝擔心他這是又昏過去,坐到原位讓人靠回去,立刻問:“你趕腳如何?”捋了捋舌頭,“真是暮宿隴頭,凍得說不好話。”

    他往兩邊擺了擺頭,沒有多餘的動作。

    “是嗎,這時候最難受,熬過去會好一些。”

    絮語填滿了空寂,勾著一絲意識,兜兜轉轉在窒悶的黑暗,眼皮顫動,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唔嗯作為回應。

    “遊走了大半個國,遇人一大半是大哥阿兄,你說我喊一聲大哥,你知道是在叫你嗎?”

    “你昏過去了,別人都不知該怎把你喚回。告訴醫師名字,是就醫的基本知道?”

    “我姓石,名不渝,我母親向往洗風堂祖師,自己是外麵嫁進來的人,便格外想融入這個,她自己理解的理想……”

    “我把姓名和來源都兜給你了,怎說……”

    “日月之易,矜口之含。”

    他聲音輕微,中間還有停頓,石不渝一開始有些沒抓住詞,腦海轉了兩圈。

    “易哥,我虛歲二九,這稱呼沒有僭越吧?”

    他又沒有反應,卻有一點幾不可聞的□□。

    環繞著對方的身體,顫抖也清晰地傳達到自己身上,沒有辦法分擔那種痛苦,石不渝一時沉默。

    拾起落下的情緒,將聲音放得又輕又緩:

    “易哥,你認識我師父,可曾聽說過,洗風堂有個習慣,凡出師的醫者,都會起一個號,來往的人不稱呼互相的名,不稱呼字,隻以號相稱。”

    “或許是祖師傳下的風氣,就是那位鼎鼎大名的寒衣道人,連直係的後人也說不出祖師的名字,隻有一個號傳下來。”

    “不過我覺得我的名字很適合當號,不渝不渝,要不然到時候直接挪用,你覺得呢?”

    石不渝扯了扯有些下滑的毯子,更嚴實地罩住他們。

    “易哥,你有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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