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劊子手終於迎來用武之時。
在宋秋波一聲高過一聲的慘叫中,阿鬱覺出了害怕,“幸好,我們沒離太近。”
舒酒也皺了眉頭,用手絹掩了口鼻,因為連刮過的風中都帶了腥甜血味。
人群不再嘈雜,都睜大了眼睛驚恐地望向刑台。抱著孩子來湊熱鬧的婦人連忙側過身,用手遮住孩子的眼睛,可惜太遲了,孩子一咧嘴巴,開始嗷嗷大哭。
人們不再好奇,甚至有些後悔。漸漸的,人群散了大半,隻剩下膽子夠大的,還留在原地。
宋秋波已經沒了人形,可意識還清晰,於是清清楚楚地感受著皮肉分離之痛,他甚至叫不出聲了。隻有一雙血紅的雙眼,緊緊盯著衡京年。
他祈禱著自己快點死,好化成厲鬼,日日夜夜糾纏衡京年,讓他縱使活著,也沒好日子過。
衡京年負手而立,坦然地同他對視,嘴角噙笑,似乎知道他在想什。
“就算你真成了鬼,我也有辦法讓你魂飛魄散。”他仿佛寬慰頑劣孩童的長輩,耐心而溫和,“所以,別恨啦,沒用的。”
宋秋波已經聽不進人話,隻剩滿腔的滔天恨意。
不過很快,他就在一陣陣鈍痛中,一歪頭,失去了意識。
茶樓上的阿鬱捂住嘴巴,驚叫一聲:“舒姐姐,他是不是死了?”
“不知道。不過你再往前,可就要先摔死了。”舒酒扯住他的後衣領,強行將他探出大半的身軀拉了回來。
“舒姐姐,我們走吧。”阿鬱拉住舒酒的衣袖,“我我不想看了。”
半大男孩總是有些莫名的自尊,阿鬱不願意表現出膽怯,便用任性做了掩蓋。
舒酒站起身,卻沒急著走,而是遙遙望向刑場上的衡京年。隻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她認了,不管衡京年有幾幅麵孔,他都是她的義弟。
牽起阿鬱的手,她莞爾一笑,“走吧,帶你去見一個人。”
阿鬱懵懂答應一聲,隨著她出了茶樓。
時已近晚,不少食鋪都開了門,陣陣香味飄入鼻中,饞得阿鬱忘了害怕,直了眼睛。
舒酒長歎一聲,知道今日荷包難逃一劫了。
片刻之後,阿鬱左手一串糖葫蘆,右手一袋老式糕點,嘴還嚼著一塊糯米甜糕,堪稱繁忙。同時眼睛也不閑著,滴溜溜地掃視著街上,企圖在找點美味塞進肚中。
然而前方一處“盛況”,牢牢吸引了他的視線。
幾名窈窕女子相互挽著胳膊,脂粉味與笑語齊飛,嫣紅的嘴唇掩在手絹後頭,正嘀嘀咕咕地咬著耳朵。
讓她們如此興奮的,乃是前方一名白衣男子。
男子不是高挑健碩的體格,然而一襲白衣飄飄腳步輕盈,手提一隻檀木小藥箱,別有一番仙風道骨。
有那膽大的,嬌聲喚住了男子,徑直上前搭訕去了。然而不過片刻,女子就敗下陣來,灰溜溜地離去了。
舒酒輕笑一聲,似乎對此結局早有預料。阿鬱不解地望向她,“舒姐姐,你笑什?”
舒酒並不明說,隻清清嗓子,喚道:“慶醫師,留步!”
話音落下,白衣男子旋然回身,當目光落在舒酒身上時,臉上神情堪稱變幻莫測。
“舒小姐,好巧。”慶燭頷首,順帶著掃了眼阿鬱,“這位是你弟弟?”
慶燭雖在舒府住了多日,但因長呆屋中,連一日三餐都是仆人送去,所以並未見過阿鬱。
“舒鬱,叫哥哥。”舒酒語帶狡黠,並未直接作答。
阿鬱因為雙手都拿著東西,所以隻能直愣愣地站著,就顯出了點傻像,“哥哥,你可真受歡迎。”
慶燭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方才的事。對於這句孩子話,她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才好,於是幹笑兩聲轉向舒酒,“對了,你見到衡兄弟了嗎?”
舒酒猶豫了一會,“他大概一會才能回來。”
“行。我今日特地去了藥鋪,抓了這些藥材。”慶燭邀功似的拎拎手中藥箱,“晚些時候待藥熬成,讓衡兄弟來試試。”
舒酒聽她口風不對,似乎是將衡京年當成了大號小白鼠對待。慶燭此刻也回過味來,同舒酒相視一笑,一齊踏上了回府的路。
一路平淡無奇,卻在離大門僅數步時,出了“亂子”。
舒酒正側耳聽慶燭說話,不料一抬頭,就看見對麵緩步走來的衡京年。
衡京年的目光繞著三人轉了一圈,末了開口:“你們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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