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小小當然有把握,她天資不如涼飛流,悟性不如孤行月,若沒有背後刻苦,怕是遲早成了外門弟子中因年長無為而被趕下山的一員。
但梅小小向來嬉皮笑臉沒個正經,旁人與她交好的也不覺得她與“刻苦”二字相幹,更不知她夜半三更借月練武背經書。
這一些,都是為了在這久違的弟子試煉大選搏一搏。
別無其它,明月宗方興未艾,在定元年前的亂戰折出去金丹修士十數人,還有遇上瓶頸離山曆練或下山收徒立派的師兄師姐十來人,截止今日宗門弟子不過二十餘人;宗門經濟大多靠煉丹、煉器、畫符與降妖除魔,煉丹此類非大門難成器,更何況小小的明月宗沒什名氣,也賣不出什來,更不會有什豪門貴子會來拜師學藝。
沒錢,自然撐不起一大堆窮酸門徒。
選弟子用的化境都要用上化境珠,開出一片小天地做考場,都是一次性的玩意。
所以窮人家的弟子試煉大選是能少則少,內門弟子隻取精華和帶資進宗的,至於外門的不妨令其當苦力負責山門生產雜事,到了年紀便趕走就是。
外門的男子,回歸凡俗尚能做些寫寫畫畫乃至考取功名的事,可女弟子非要留到二十來歲的年紀再下山,嫁不得好人家,怕要一生辛酸。
宗門試煉,對外門弟子的女弟子而言就是人生的分水嶺。
小小打探好了宗門試煉的門道,要穿過試煉的化境需要“過斷崖、斬一獸、答心問”,其實就是模仿宗派大會的千門試煉的道道來,難度雖然不比人家,可對尚在練氣的門檻上的外門弟子來說可不容易。
斷崖不難,凶險的是斬獸,至於那心問之關……
翻看了眾多殘破舊籍,約莫也猜到了大概,梅小小合上最後一本:“八九不離十,若非要和佛家掛鉤,也許要問大乘佛法,可我聽說千佛寺也有小乘佛法的高人,還得去把一些入門的道理背一背!”
將舊籍收入包裹,梅小小見時候尚早,不如去山澗找點樂趣,便將包裹扔入院牆,拍拍手朝後山去。
走著走著,撞上了啼瓦山的大和尚來取水,取的還是最甜的泉眼水。
她猜想:應該是泡茶用的,尋常這水隻許掌門他們采,旁人都是偷偷采……唔,這些出家人講究得一點都像不出家人。
便聽那大和尚說:“動作快些,師父吩咐的不能誤事!”
“誤什事?總不會是喝茶吧?”梅小小嘀咕著,一邊找那小和尚的蹤跡,想起先前涼飛流說的話,撇了撇嘴,道那千競的確是不一樣的,挑水的這些活都是這幾個師兄來,“幾位法師要我幫忙嗎?我平日也挑水的!”
看那一身布衣舊得發白的女娃跳出來,和尚們互相看了一眼,有的不耐煩,有的則是歎氣。
她便聽見後頭的人小聲說:“又來一個!煩死了!”
“噓,你也知道這些外門的,擠破頭想當內門弟子,自然到處尋門道。”
“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德性,小宗小宗,別說外門,內門的那些人就算聽了佛法也一樣,左耳進右耳出,糟蹋師父一日時光。”
“嘿!別說了,別叫人聽見!”
梅小小聽慣了尖酸刻薄的話,倒像是習慣了似的,倒還能笑嘻嘻地上前作揖行禮,道:“法師說的是,求各位法師發發慈悲行行好,讓我跟著去拜一拜大法師和佛子嘛!他日要是得道,我不會忘了各位法師的!”
“哈!小小年紀心思倒不少!”
“走開走開!我們急著下山!你們宗門不是發了條令不讓夜間出門?我勸你不要癡心妄想!”
那個麵容慈祥些的和尚將她攔住,寬慰道:“天下有緣自會得見,小施主還是回去吧。”
另一個尖嘴猴腮嫌那水擔子起起落落累人,遷怒道:“快走快走!連內門的都算不上,你沒有資格見我師父,更別說佛子了!”
“千束!”
“師兄,不要和小娃娃多說了,萬一叫人看見也不好!”
幾個大和尚搖搖晃晃地走了,留下梅小小眉頭緊鎖,堵了一肚子氣沒得灑,半晌長歎一口氣,轉身走了幾步後又停下,隻猶豫了一瞬便追著和尚們下山的路去了:“!說我沒資格,我偏要見一見!”
“莫說什大乘小乘,就是佛子求著我聽我可不一定賞臉聽呢!稀罕!”
可她就是非要下山去和尚們麵前們晃一晃,特別要叫那尖嘴猴腮的千束和尚氣得光頭冒煙!
一路下山,山路頗濕滑,幾次險些騙倒人,不知是要入秋了還是怎的,今夜山道格外叫人哭涼,風一陣一陣地刮,空氣卻濕潤得像四月回南天,濕得叫人肺堵。
月亦被樹冠遮得不見餘光。
找了兩遍,梅小小才借著螢光袋尋到了和尚們的院落,麵上一喜正要拔腿過去,卻被一陣風打在背上,倏忽滅了手中的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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