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果然還是一派燈火通明。
他倆回到家,還沒上樓,阿姨卻從廚房走出來,搞得方朝徹頓時一驚,他差點都忘了還有這個人存在,因為他每次來這不是假期就是周末。
“你同學來了。”阿姨道,“用不用給你們做點夜宵?”
“不用了,您休息吧。”謝安一應,倆人一起上樓去了。
等謝安開了二樓的燈,方朝徹注意到鋼琴布好像不是原來的那一塊了,這個倒是幹淨得很,沒有積灰,像是新的,他掀起來看了看,發現整架鋼琴似乎也有種煥然一新的感覺。
“你動過鋼琴了?”方朝徹對臥室的謝安喊了句話。
“我找人重新調音了。”片刻後,謝安換了身衣服,走出來道。
方朝徹有點驚訝,他把手搭在琴鍵上彈了一段音,果然清爽不少。他又問他:“你心血來潮了,弄這個。”
謝安反問道:“你說為什。”
方朝徹也一笑,明知故問道:“該不會是為了我吧?”
“不是。”謝安說,“我就是心血來潮。”
“我就當你是為了我。”方朝徹笑著說,“既然你這欣賞我演奏,明兒我得把壓箱底的琴譜都找出來再練練。”
“這說我是你唯一的聽眾。”謝安轉頭看他。
方朝徹把琴布又蓋上了,他走過來把書包扔到沙發上,笑看著謝安:“那你是希望這樣還是不希望?”
謝安道:“看你心意了。”
方朝徹笑了笑,隨口道:“除了你,可能還有別人嗎。”
謝安聽了這話,隻坐在桌旁定定地朝他看著,方朝徹許是才意識到自己說的這類似表白的話有點矯情,他又把書包抓過來笑著道:“學習啊,這兩節自習課害得我啥都沒寫。”
“你不是還要寫檢查嗎?”謝安問。
方朝徹一皺眉,不禁罵了一句:“這些個雞零狗碎。”
謝安隻是一笑,道:“你爽也爽了,總要有點代價。”
方朝徹看了看謝安,轉而一個詭譎的笑意,“要不,求你個事兒?”
謝安似乎已經猜透了方朝徹要說什,他隻截然道:“沒門兒。”
“你知道我要說什嗎就拒絕?”方朝徹瞪大了眼睛。
“不就讓我幫你寫檢查嗎。”謝安一臉的洞若觀火。
“可以啊你。”方朝徹反倒笑得帶著幾分欣賞,他對著謝安又求了一遍:“幫我分分憂唄。”
“你不是最擅長寫檢討了嗎,忘了上次誰名動全校了。”
“我自我要求很嚴格的,我可不能再允許自己出現那種盛況了。”方朝徹一本正經道,“否則我偶像包袱太重,活得太累。”
謝安聽了一笑:“這看來我幫你寫也不是幫你分憂,是耽誤你再次翻紅了。”
“那不是這話,你要是一出手,肯定更轟動,就沒我什事兒了,誰不知道你謝大公子才華橫溢。”方朝徹對著謝安一臉諂笑,“你就用你兩成的功力,隨便幫我對付一個就行。”
見謝安笑而未語,方朝徹繼續道:“求你了啊,我還有作業沒寫呢。”
“那你在這兒學,我去麵。”謝安終於鬆了口。
“不用,我怎能奪了幫我分憂的人的主位呢,我坐這兒就行。”方朝徹指了指自己正坐著的沙發,逢迎又期待地看著謝安,似乎想用眼神抓住他不放似的,他笑著道:“一起學唄。”
謝安略微勾動著嘴角,一臉看破一切的神情,隻道:“也行。”說著他把桌上左上角的台燈打開了,又把桌麵上自己的東西往右手邊挪了挪,給方朝徹騰出了空。
方朝徹得逞地笑了笑,他盤起兩腿往桌前湊了湊,從書包拿出書,心滿意足地開始學習。
倆人誰也沒再說話,方朝徹在做作業,謝安在旁邊提筆幫他寫檢查,筆始終在紙上不休地移動。
以謝安從來都是四平八穩的好學生的身份,他在學校幾乎都沒有挨過老師的罵,寫檢查這種事更是離他很遠,但這一夕之間,他陪著方朝徹罰了站,挨了教導主任沒來由的罵,現在又幫著方朝徹寫檢查,他細想一下這些神奇的經曆,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又很好笑,他並不覺得難堪,反而有種探險般的愉快。
他自己也知道,因著他的病,因著他多年來循規蹈矩的生活狀態,新奇和有趣,似乎早早就與他絕了緣,如今他好像又隱約地看到原本應該屬於他自己的那個意氣少年在一點點複活。
他不禁抬眸看了看方朝徹,此時方朝徹很專注地在低頭演算。
起初謝安會不可思議,他覺得以方朝徹這種性格應該時時都處在跳脫之中,但他聽了他彈琴,看到平時在學校他身邊的這個人一旦認真學起習來確是真的旁若無人,他便知道,他心底有一片專注之域。
一切都很安靜,桌上放著的表的時針已經指向了數字10,燈下的兩個人,專注思考的兩張麵孔,時不時疾書的兩支筆,盡數沉浸在寂靜的夜。
“哎,累了。”很久後,方朝徹放下筆,伸了個懶腰,而後順勢躺倒在了後麵的沙發上,十一點了。
“寫完了?”謝安問他。
“嗯,你呢?”
“早寫完了。”
謝安說著,把寫好的那份檢查推到方朝徹麵前。
方朝徹掃了一眼,笑道:“謝了,我明天早上抄一份交差就大功告成。”
“睡覺吧。”他又說了句,“有點困了。”
謝安點頭,他收拾起桌上的東西,方朝徹起身轉頭朝臥室的洗手間去了。
“哎我說,你下回能不能換換帶顏色的床單被罩?”不一會兒,方朝徹從洗手間探出頭來,問了謝安一句。
“白色也是顏色的一種。”謝安平靜回應。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