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 葉流西怔愣了好一陣子。 樂文移動網
道理想明白了就不玄乎了:昌東的車花大價錢改裝過,應該有gps定位追蹤,而車載電話是汽車點火開關打開時自動接通電源的,昌東行事一直縝密,不會不做提醒設置, 車出玉門關, 進入正常通訊區域時,他就收到了提醒。
葉流西哼了一聲, 躺倒在車座上。
還以為要花好一陣子才能找到他。
還以為出現在他麵前時,能給他個驚喜。
原來一出玉門關,他就知道了。
像孫猴子翻翻翻,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 出關後通話的第一個人、遇到的第一個人, 都是他。
躺了會,驀地想到了什,飛快地翻身起來,掰下車內的後視鏡,照了又照。
糟了,一連幾行車, 難免灰頭土臉,行李收拾得也潦草, 沒什像樣的衣服,本來一切都不是問題,到了大城市, 金磚換了鈔票,想怎拾掇怎拾掇……
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隻能靠生麗質來撐場麵了,再爭分奪秒睡個美容覺吧,昌東沒那巧剛好也在無人區的,他的“馬上”至少要好幾個時——幾個時足夠她養精神了。
葉流西翻出蓋毯,趕緊躺下了。
人躺下了,心躺不下來,老琢磨著待會見麵了,她應該怎表現。
“好久不見”是不是太見外了?
那“很想你”呢?
太矯情了,不符合她的身份,她現在是西主,得高冷……但高冷的話,昌東不吃這一套的吧。
輾轉反側,古時候書生麵聖大概也沒她這糾結。
好不容易睡著了,夢也不安穩:夢見昌東來了,她一個沒克製住,飛奔著迎了上去,昌東一直含笑站在原地,溫柔看她,就在她快撲進他懷時,他忽然動作敏捷地往邊上一跳,:“嘿,沒撲著!”
她一頭就栽地上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就醒了,這醒的時間剛好:將亮而未亮,戈壁還浸在薄涼的灰色,不遠處,一輛麵包車緩緩駛近,兩盞暈黃色的車前燈,像兩顆睜大的眼睛。
麵包車不停,一直駛到和她的車擦身,駕駛座旁的車窗相對。
有咿咿呀呀的唱曲飄過來。
“良夜迢迢……我急急走荒郊……身輕不憚路途遙……”
葉流西:“聽這老土的歌。”
昌東伸手撳下了dvd機的關機鍵:“還不是跟你學的。”
葉流西看著他笑,笑著笑著,鼻子忽然有點酸:真好,他還是那樣,不頹喪,也沒有消沉,眼圈上有些許熬夜行車留下的暗青,目光像夢一樣,明亮而又溫柔。
昌東伸手推車門,剛推開一條縫,就意識到自己這車停錯了。
車身擦得太近了,這車門其實是推不開的。
葉流西瞥了眼兩車間的距離,懶懶往車座一窩:“傻了吧?”
這有什大不了的?昌東倒車,讓出距離,走到她車前,拉開車門。
葉流西還是大爺一樣躺著。
昌東:“幾個月沒見,這架子大了不少啊,流西,你就不能動一動?”
葉流西眼皮輕掀了一下:“我又不急著見麵……我趕了這遠的路,累著了,誰急著見麵誰動。”
也是,她從關內走到這,走的不隻是百千公路,耗的也不止一兩桶油,近三百個日夜,無數紛紜人事,是該累了。
昌東俯下身子,伸手環住她腰,湊到她耳邊,低聲了句:“是我急著見麵。”
葉流西斜乜了他一眼,:“是嗎?”
那副他百看不厭的表情又來了,下唇一咬,想笑又不笑,還得作出一副不是很情願的勉強神氣,:“那我配合你一下吧。”
完,終於繃不住笑了,伸手勾住他脖子,被他帶出車子。
空氣微涼,晨曦將出,長長的公路,前後望不到盡頭,沒有過車,也沒有人聲。
偌大無人區,此時此刻,也許隻有兩個人的心跳,兩個人的呼吸。
站定時,葉流西揪住他衣領過來聞了聞,煞有介事:“不對啊,有別的女人的香水味道。”
昌東瞪了她一眼:“能別剛見麵就碰我瓷嗎?我沾惹別的女人的香水味道,不想要腿了嗎我?”
葉流西笑得收不住,埋頭蹭住他胸口,右手習慣性在他衣服上摸索,然後抓住摸到的第一顆扣子,死攥了不放。
還以為見麵了會生疏,行前那多的忐忑心思、瞻前顧後,這一刻煙消雲散:有些人,見麵就好,不需要準備,也不需要安排。
昌東她:“拽掉了你縫啊。”
葉流西下巴一抬:“我有錢,我賠。”
昌東:“……既然有錢,那您隨意吧。”
他摟緊葉流西,習慣性地朝車掃了一眼,心微微一沉。
沒有高深,她是一個人出關的。
可能是出事了,不然依流西的性子,她不會不帶上高深的。
九個月,確實也夠發生很多事了。
昌東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我先把車子挪到邊上去,省得待會有車來,擋了別人的道。”
***
葉流西站遠了些,看昌東挪車。
其實時間還早,而且哈羅公路一也過不了幾輛車,但她還是喜歡他認真仔細,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缺什補什的一種:她習慣了大而化之,一切都要為自己的喜好讓道,卻反而分外吃得下昌東這種事事縝密惠及他人的性子。
兩輛車,挪成了個避風的直角,她鑽進自己的車看,這車,她記得是扔在庫姆塔格大沙漠了,難得他居然撿回來了。
非但撿回來了,還做了翻新改裝,但有些東西保留了,比如那個她一直嫌棄但一直聽的dvd唱機,再比如做飯的那一套鍋盆炭柴,壁掛的架子上有米罐油鹽,一車的日子,擁著撲麵而來的煙火氣。
昌東問她:“餓了嗎?要不要吃點什?”
挪車時,他看過她的食品袋,水是冷的,幹糧也是冷的,她估計也下不了口。
葉流西指了指米罐:“熬個粥吧。”
……
昌東很快搭好了灶台,水米下鍋,火生起來,鋪了地墊在就近坐著,間或往火上添紅柳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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