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不是第一次對自己產生懷疑了,眼前這位蒼愆正在進行鑒定的女子,她那狼狽,五官不識,分別有骨折和脫位,卻隻能被認定為輕傷一級。
蒼愆簽下自己的名字,將鑒定結果交給溫鶴深的同事,“可以定性為家暴了。”
好可悲,真正的受害者總是要自證。
律所的另一位熟人帶著委托人敲了敲門,蒼愆認識她,直接接過醫院門診病曆和x光。
又是一起家暴,或者應該把限定去掉。
一整天都在傷情鑒定中度過,晚飯時,蒼愆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親眼目睹的兩起家暴。
她剛被蒼生領養時,一直都借宿在鄉下一個小學老師家。
老師年紀輕,結婚早,自家的孩子沒比蒼愆小幾歲。
她是正經師範學院的畢業生,對無親人的蒼愆沒有任何偏見,甚至比自己的孩子還要好,在蒼愆當時的經曆中是很少見的人。
蒼愆很喜歡在學校的她,卻不喜歡處於婚姻關係中、或回歸家庭身份的她。好好的一個人,在丈夫和婆家麵前還不如舊社會的奴隸。
因為老師生的也是女兒,婆家人覺得抬不起頭。
她在自己房間的門縫中看到過男人好多次的推推搡搡、醉酒大罵,而站在自己的角度,老師沒有任何問題。蒼愆當時就在想,她為什不反抗呢?
於是自己衝了出去,無奈被男人一掌推在地上。
老師隻是哭,其他什都不會。
她至今還記得那一掌之仇。
而長大後再想起這些事,她的疑問方式變了,那些人為什要如此對待老師?
第二次親臨其境,就是在紀窈家了。
村子隻有一個學校,人就那多,每個年級幾乎彼此都認識。
放學回家的紀窈進不去家門,母父正在麵吵架,鄰居阻攔,她憋著眼淚,委屈地蹲在門口寫作業。
和後來大學重逢時一個模樣,無論心有什情緒,完成作業都是第一要務。
直到如今。
蒼愆眼睛的景色很遠,竟在吃飯時走神。紀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問:“你笑什?”
蒼愆咬著筷子,問她:“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們家吵架,被我們看到的那次嗎?”
紀窈低頭吃飯:“記得啊,都記得。”
不止那次,從小到大,隔三差五的吵架、動手,她全都記得。
紀窈:“怎突然說這個?”
蒼愆搖搖頭,思慮良久,對她彎唇:“沒什。”
那還笑?怕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蒼愆有時候也會匪夷所思,她一個徹徹底底不戀愛、不結婚的人,為什總是要幫別人解決情感問題。
比如鹿笑辭這個粘人精。
紀窈調bug的時候不喜被打擾,所以她帶著祈安去臥和鹿笑辭打電話。
那位還在糾結自己的性取向,“蒼愆,我現在確定自己以後隻會喜歡女生,可我之前談過男生啊,所以我應該是雙吧,可是雙好受歧視啊。”
蒼愆冷漠:“我不懂,你不要問我。”
“放屁!你要是不懂就沒人懂了。”鹿笑辭說。
手機開著外放,祈安聽到了某兩個字,彎著眼睛捂嘴偷笑,蒼愆換了隻手拿電話,戳了戳她臉頰,故意拿著積木大廈中的門不給。
“你不要焦慮,我一開始也默認自己是異性戀啊,這個都是慢慢探索的,正常人不會因為你以前談過男生就怎樣,大家始終拒絕的都是會偏愛男性而傷害女性的人,簡稱倀鬼。”
鹿笑辭憂慮:“可是我……”
蒼愆給她指了一條路,“或者你還是直回去吧,這樣就會有大把女同來愛你。”
鹿笑辭:……
蒼愆被自己逗笑,她的胸腔震動,發出的笑聲中氣十足。房門發出響動,蒼愆不用想都知道是喬楓眠來她家混吃混喝。
“喬楓眠來了?要不你和她說說?”
打開門,宋惜君蹲在地上對祈安勾了勾手指,祈安立馬跑去她懷。
而喬楓眠正在翻冰箱,像一匹餓了好幾天的狼。
鹿笑辭清晰的聲音傳來:“都怪她給我分享了一部漫畫,害得我嗑生嗑死,然後懷疑自己。”
蒼愆了然,找到罪魁禍首了。
自家的鹵牛肉和冰蝦都被她翻出來,幾個人聊起了鹿笑辭。
結識鹿笑辭的時候,她本人還是一名友女同的直女。她長得漂亮,人緣好,身邊女男成群,其中不乏一些清爽的t。
直到後來不小心一腳踹開了喬楓眠的櫃門,嗑到了一對真實cp,更是通過蒼愆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然後發現門沒有人。
自此以後,長期處於自我探索階段。
今日這通電話的起因,是喬楓眠和她話趕話聊到網絡逐漸興起的直女與女同的對立關係,進而發展到女同內部的歧視鏈問題。
聽完之後,蒼愆說了三個字:“神經病……”
“還有別的?我好餓。”
祈安把自己的零食貢獻了出來,喬楓眠輕輕摸她頭,承諾:“明天阿姨再給你買。”
她言出必行,祈安自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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