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死了人啊。”
“夫君,夫君,你快醒醒。”
三十左右的瘦婦人撲在地上,哭聲一陣比一陣淒厲。
周遭的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坐在位置上的馬上把筷子放下,唯恐下一個被毒死的就是自己。
瘦婦人嘴控訴,“就是你們酒樓,是你們害死了他,肯定是飯菜有毒!”
柳雲芝看著開始在酒樓哭鬧的人,嘴角的冷意越發明顯。
她環顧四周,在角落發現了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心中了然,叫來跑堂的耳語幾句。
目送他離開後,這才瞅著那咄咄逼人的瘦婦人。
麵黃臉凹,頭發枯黃,四肢纖細但身子中斷有些鼓囊。地上躺著的男人,人不高不瘦,鼻子嘴巴流出黑紅的血。
死狀可怖,是毒死的沒錯。
俞氏著急,“這位大姐,可不能冤枉人。要我們真的下毒了,那其他客人怎沒事。”
婦人顯然一愣,她目光搜尋了一陣。
最後拔高聲音,怒斥道:“說起這事我就覺得蹊蹺,各位想想看,邀月酒樓的菜是不是比別的地方香!那味道更是久久難忘,吃了這一次就想下一次。”
若是不在這情形,柳雲芝還以為這是在誇讚。
“是啊,我就是這樣。”
“一日不吃,如隔三秋。”
“邀月酒樓的菜奇香無比,色味雙全。但你要說吃死人,這怎可能,珣王都說好的地方,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掰扯不清,報官吧。”
“對,叫大夫來看看,到底是不是有毒。”
……
有幫邀月酒樓的,也有詆毀的,還有趁機搗亂的……
這頭定有幕後黑手,妄圖推波助瀾的人。
柳雲芝掃了一圈,發現原先鬼祟的黑色長衫男子腳跨前一步,“我是大夫,都讓讓,讓我看看這位相公。”
黑衣男子留著山羊胡,稀疏的頭發紮成高髻,粗桃木一簪,渾然一派小人模樣。
他一說自己是大夫,瘦婦人眼淚都還沒擦幹就去拉。
“大夫,快救救我夫君。”
俞氏想上前去製止,玉蘇梅和柳雲芝搖頭。
她著急地直跺腳,卻也無可奈何。於是轉身到後院,想找公爹來。
那假大夫像模像樣的查看了一番,還從懷拿出銀針,“娘子,可否告訴我,哪一桌是你們點的菜?”
瘦婦人哽咽,指著身前一桌。
上頭的菜吃的差不多,唯獨一盤清炒蘑菇被剩下。
這也是店的招牌,許多客人會來點。
玉蘇梅有些緊張,在鄉下,吃這些山蘑菇吃的不在少數,要是銀針真的測出有毒……
她有些緊張的拉著柳雲芝的手,鬢角的皺紋越發深。
柳雲芝拍拍她,不必緊張。
身正不怕影子歪。
瘦婦人趕緊把清炒蘑菇端起來,邊接著先前的話說道:“各位是有所不知,我家這個以前從不愛下館子。但自從來這腳樓吃過一次,是日日來夜夜來,一口不吃,神思倦怠,活像是個木頭。”
這一通話,還真讓大家都想起自個。
來這吃過後,回家吃什都覺得寡味。
心不免冒起嘀咕,難不成是這邀月酒樓在飯菜頭放了點能讓人入迷的東西。
這聽說有種毒花種子,能叫人吃上癮。
但吃多了,就會死。
難不成,邀月酒樓用了這種下作法子。
玉蘇梅一聽,這就是無中生有。
要真的有這種東西,他們還用得著日日研究菜譜,守在那灶台前,睡覺都舍不得。
真她奶奶的放狗屁!
她擼起袖子就想上去破口大罵,哪知瘦婦人已看到了她,立即害怕的叫起來,“打人了,你們毒死人還不夠,還想打死我是不是。”
柳雲芝拉著玉蘇梅,她依舊那副模樣。
平淡如水,就連眉都不皺一下。
“你哪隻眼看見我們要打你了。”她平靜地發問。
瘦婦人尖著嗓子,“怎,沒有打到人就不算打了。你們當官的,就是這樣對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嗎?”
玉蘇梅氣地要吐血,說她是當官了,自己又何時擺過官架子。
可現在,瞧他們的眼神都是懷疑。
大夫的銀針終於拿了出來,銀針的頭並沒有變化。
大家鬆了口氣。
柳雲芝驚訝,這男的難道有什後手。
瘦婦人一愣,她看向那大夫,滿眼不可置信。
怎可能,怎可能。
這不應該是沒毒的。
她瞪著大夫,咬牙切齒:“你再仔細查查,出了錯,我要不好受,也不會放過你的。”
大夫臉上起初還有些淡然,聽到話一驚,瞧那女人的模樣都懷著點後怕。
“我夫君就是吃了這盤菜才死的。”她拉著大夫的衣袖,恨不得將人扯碎了。明眼人都看不出不對勁。
柳雲芝還沒張嘴,就有食客指著她。
“你不信掌櫃,不信官府,那大夫都出麵了,你總不能不信了。”
“自己男人怎死的都不知道,還誣賴別人去。”
“送官,送官去。”
瘦婦人麵色慘白,用最低的聲音衝著那男人問:“你什意思,你想反悔?”
是這個人雇他們來栽贓邀月酒樓。
她咬著唇,眸中露出狠意。
地上的男人並不是她夫君,而是皮條子。
她十五那年被賣到了這個男人手,已經有十二個年頭。這十五年,她被關在豬圈,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生孩子。生幾個賣幾個,直到生不了了。
這男的於是買了其他女人,於是想將她賣了。
可惜人老珠黃,他怕砸在手,便一直留著。昨夜,屋頭來了個男人,說有法子賺一大筆錢。
而這錢給他也有條件,就是去邀月樓吃飯,假死敲詐。
可男人並不是那想,錢他要拿,女人他卻不想要了。偷聽到對話的她,沒有辦法,為了保命隻能選擇毒死男人。
那大夫正是看出這點,這女人心狠手辣。
真敢把男人毒死,本來隻是想壞他們酒樓生意,現在事情鬧大了。
惹得官府的人要來,他自然要把自己擇清楚。
“你毒死了你男人,叫我怎相信你。”黑衣男壓低聲音,警告這個女人,“柴氏,我告訴你,和我做生意的是地上的男人,他不應該死。”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柴氏咬著牙,她渾身抖得厲害。
想說些什,卻腦子一片空白。
她以為自己總會運氣好一次,可到底,是命。
男人收回銀針,他冷笑一聲,“你殺人,就該償命。”
轉頭,他看向大家。
喊道:“各位,邀月樓的菜沒問題。但這女子,有問題。快快將人抓了,扭送官府。”
那一聲聲如鬼語,叫女人唇顫抖。都快入夏了,她竟覺得身子寒的厲害。
死,死,死!
她終究逃不過一個字,早知當初就該自盡,而不是苟且!
她仰頭笑出了聲。
柳雲芝會些唇語,大抵也知道這女人是被指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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