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緣結和乙女離開,已經一百多年過去了。
五十多年前接到兒子的來信,才得知乙女已經去了。自那之後五十年,鯉伴都過得像是行屍走肉。要不是還有奴良組的責任和對兒子的牽掛,恐怕他也早早下去尋亡妻了。
鯉伴曾經問過父親奴良滑瓢,當初母親離世,父親是怎樣度過這段痛苦的?
“鯉伴喲,雖然我和你母親在一起的時間,對壽命漫長的妖怪來說很短,但是那些曾經的幸福時光,足以讓我過完餘生。況且,”奴良滑瓢閉上眼睛微微笑著,“如果我忘記了她,她才是真的死去了。”
“父親……”
“既然忘不了,那就別勉強自己去忘了。就算你一生懷抱著思念也沒關係,那可是奴良組二代目首領夫人,還不夠資格被惦記一輩子嗎?不過也別忘記,你可是做父親的人了,要是連你也失去了,小緣結該多痛苦啊?”
失去親人的痛苦,鯉伴嚐過。現在又怎舍得讓自己的孩子也品嚐同樣的痛苦?
終於在這之後還是振作了起來。
一百多年過去,鯉伴遇到了十六歲的若菜。開朗又溫柔,生機勃勃的笑容就像陽光,照進了鯉伴痛苦的內心深處。
下定決心的鯉伴迅速把若菜追到手,舉行了婚禮,並在一年後生下了兒子陸生。隻不過因為鯉伴是半妖,若菜是人類,讓這孩子看上去像人類多過像妖怪。
倒是和緣結完全不同,明明是親兄弟……也不知道緣結怎樣了,這臭小子,這多年竟敢就來一封信!等他回來,非好好揍一頓不可!
“……爸”
“爸爸!”
“哦喲!怎回事,陸生怎叫的這大聲?”鯉伴一把抱起腿邊的小兒子,四處打量,“哪痛嗎?還是肚子餓了?”
“哼!臭爸爸!剛才都叫你好幾遍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都不理我!”
小小的陸生氣得臉都鼓了起來,本就帶著些嬰兒肥的臉頰這下子更顯得又扁又垂,就像貓咪發腮了一樣。大大的褐色眼睛,眼淚似乎就快要出來了。鯉伴心被萌了一下,忍不住想笑。不過他知道這時候要是笑出聲來,恐怕大宅的房頂又要被哭聲掀翻了。隻好強忍著,嘴角隻翹起那一丟丟。
“抱歉抱歉,是爸爸錯啦!好陸生,就原諒爸爸這一次吧?爸爸帶你去公園玩好不好?”
“哼……那、那好吧,就這一次!下次再這樣一定不原諒爸爸!”
“是是,下次再這樣一定不原諒爸爸!”
哄完兒子,父子倆再次和好,一起大手牽小手走出了家門。小妖怪們都高興的和父子倆打招呼,目送他們離開。
“爸爸!快來啊!”
“慢點跑,陸生!小心別摔倒了!”
時值春天,黃色的山吹花早已開得繁盛。看著這花兒,鯉伴久違的思念起亡妻乙女。
乙女最喜歡山吹花,山吹乙女這個名字還是自己給起的……
“乙女……”
“啊!是父親!”
陸生突然從拐角後麵跑了出來,手上還牽著一個穿連衣裙的黑發女孩。
“父親!”
那女孩容貌與乙女一模一樣,卻衝著鯉伴叫父親。心神大震的鯉伴,不由得自我解釋:這一定是乙女的轉世吧!
想通以後就開心的“喜當爹”了。
腦子?那是什?比我兒女雙全更好嗎?滾!本大爺今天就是要享受雙倍的快樂!
看著兒子和“女兒”開心玩耍的樣子,一起編織花環朝自己笑著,鯉伴的腦子滾動的就是上麵一行字幕。心髒因為太激動,簡直都要化啦!
陸生很快又被遠處的花吸引了注意,跑開了。老父親進入傻爹模式,看著兒子跑遠的背影。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女兒”已經被突然出現的刀吸引了視線,並神情麻木地把刀握在了手,正冷漠無情地走向他。
“神令·安眠!”
這是鯉伴失去意識前,最後聽到的話。
“大將。”
“主殿!”
“主人,找到你啦!”
“是準備要回去了嗎?”
“啊,也離開的夠久了。是該回去看看了。”
小小的陸生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懷,不知是死是活。不遠處的地上是一大灘鮮血,奴良二代目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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