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田子的前兩個月對陳青勉來講算得上這一生最折磨的時光了,中介不算太好,直接導致他連個安心棲身的地方都沒有。
等到真正安定下來已經是半個學期後,在同班同學lee的幫助下,他找到一個可以穩定居住的寄宿家庭。
費用尚且在他的承受範圍,也時常捉襟見肘。
lee是個混血兒,所以對陳青勉這個從亞洲遠道而來的人很是熱情,兩個人結識得很快,在期末時就已經成為好朋友。
得益於lee,陳青勉的半吊子口語在短短幾個月內進步得很快,那個起先連去食堂買個飯都要吞吐半天的他早就隨著時光的流逝而消失了。
鬧鍾的聲音把陳青勉從清夢叫醒,他低低哀嚎了一聲,隻得認命地爬起來。
剛掀開被子,他就冷得打了個大大的激靈。
12月,緯度比較高的田子在幾個月前就進入冬天,現在是深冬,是鵝毛大雪彌漫的時節。
放眼望去,窗外都是皚皚白色,大團的雪花還在撲簌撲簌地往下掉,使得木質窗框上積了厚厚的一層。
它們看上去軟軟的,像奶油冰淇淋,不過隻有熟悉它的人才知道,其實它很冰冷,甚至於冰冷勝過它的柔軟。
若是兩個月前的他看見也許會驚訝得挪不開眼睛,可是現在他見得太多了,田子的雪在冬天下得很頻繁。
欣賞不了幾秒,他首要的任務是洗漱,然後抓緊時間去上班。
他找了份兼職,薪水很可觀,就是離住處和學校比較遠。聖誕節前後會很忙,為此老板還特地交代他們要早去一點。
早飯來不及吃了,出門那會兒剛好遇見端著一杯牛奶的lee,他睡眼朦朧的,像是醒了又像是沒醒。
他光著膀子,露出孔武有力的上半身,陳青勉站在他身前,隻有他體格的三分之二。
“早上好……”lee咬著塊麵包懶洋洋地跟他打招呼。
“好,”陳青勉把羽絨服的拉鏈拉好,“你昨晚幹嘛去了?”
他睡到一半時才聽見他回來的聲音。
“一個小party。”lee打著哈欠回答。
“哦。”
“你還要上班?”lee不敢相信地問。
“嗯。”
“沒放假嗎?”
“我沒放。”
“哎……”lee咬了口麵包片感歎,“沒有party的生活是不完整的,你每天都在上班,不膩嗎?”
跟他認識那久了,他的日程安排得十分枯燥乏味,唯一能見到的一點色彩就是每周一次的足球活動。
但最近他沒去了,大雪埋葬了足球場,而室內球場需要一點點費用……
陳青勉瞥瞥他,挑眉說:“前提是我得生活,拜。”
“不吃點?”lee把手的牛奶遞過去說。
陳青勉沒有猶豫,接下杯子咕嚕咕嚕地一口幹完。
咽喉對於這種液體的抵觸一點點地被消磨,他好像沒原來那討厭它了,至少可以喝得那隨意和和氣。
“謝了~”
說完,陳青勉就飛快地走了,門外和門內完全是兩個世界,凶惡的風卷過來,差點打翻他瘦削的身體。
對了,他長高了一點。
176cm。
這是之前測量的結果。
很莫名其妙,他仿佛在一夜之間突然增加了幾厘米,他想過這個問題,最後得到的結論是每天的牛奶。
它大概真的讓他的骨骼發育了。
談不上好壞,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體重並沒有跟著身高呈正比變化,衣服也稍稍不太合身……
他曾想過不理會簡陋的早飯,可這帶來的結果就是早上餓肚子,饑餓讓他妥協,讓他心甘情願吃掉自己不喜歡的東西。
什不愛吃,這些蹩腳的借口在極度生理性的需求下通通被打回原形。
也許……她說的是對的。
她說他隻是挑食。
是對的。
陳青勉又想到黎敏枝了,這像是日常的呼吸,存在且不自知,在遠離她上萬公的國度,他淺淺的思念隻能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與滿地的殘雪一起被陽光照化。
她現在怎樣?
根本不清楚,他隻記得,胡範說她要結婚了,已經結了?
如果他是那個男人,一定不會跟她訂婚的,因為他絕不可能有那種耐心,要等上個幾個月才讓她屬於自己。
知道嗎?
在他的夢境,她早就是他的了。
“唔……”一口白森森的霧氣從他的口中被吐出,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加快了腳底的步伐。
這想法真可憐,他不曉得他得意個什勁兒,嘴角扯出個無奈的笑,臉上的神情變得落寞而黯然。
其實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認他的卑微和不堪,他抬頭掃了一圈,街上形形色色的人都隻專注於自己。
反正在這兒,於他而言都是個陌生地兒的田子不會有人知道的……
他覬覦他的姐姐。
他是說他的“姐姐”。
眼眸的濃黑深了一層,好似將一個正處於壯年期的黑洞吞沒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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