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隴首雲飛下

類別:網遊動漫 作者:乙駕怪仙 本章:第40章 隴首雲飛下

    如果說剛剛忠奸相抗的思想,重塑了隆慮幼小的世界觀;那如今隆慮的這番說法則是嚴重地衝擊了凰玖固若金湯的心理建設,這些話絕對不可能是別人教給他的。凰玖想了想,也認真地向他解釋:“皇帝駕崩之後立刻又有新皇登基之喜,滿朝文武皇室公卿都忙著向新皇道賀,很少有人會沉溺在大行皇帝升遐的哀慟之中,古今一貫如此。你看你父王如今眼巴巴地盯著皇位的樣子就可見一斑了。”

    “如果隻有你死了,父王才能登基的話,那我去勸父皇不做皇帝了。”隆慮說道,“我想要你和我父王,能一直都在我身邊。”

    這孩子可憐巴巴地抬眼望著她,使凰玖錯愕半晌。她抬手搭在隆慮的後頸上,沉聲道:“你如今,越來越像你姑姑了。”

    “朝臣都說姑姑是一代聖主,我也希望能越來越像你。”

    凰玖搖了搖頭,“不是我,我說的是你的親姑姑,恭容公主綰湘。”他日益顯現出來的,宅心仁厚的性情,以及輕蹙著眉頭的神色,越來越肖似綰湘。

    “哦。”隆慮悻悻地應道,“我沒怎見過恭容姑姑,她是什樣的人?”帶著徽號的稱呼往往是較為生分的關係才會用得上的,稱呼最親近的人往往不用特指。

    “嗯,她算得上是,外柔內剛吧。看似很需要別人的保護,實則十分得堅強。”凰玖委婉地作答,“我曾設想過很多種,你長大以後的模樣。畢竟你與我不同,你是含著金湯匙降生,不必我和你父王那樣幼年淒苦。你想要什開口就是了,不需要費心機耍手段。根正苗紅的出身,又有與我迥異的幼年經曆,我知道你一定會與我大不相同,卻沒想到你會走上了綰湘那條路子。”

    隆慮歪了歪頭,“那,是好,還是不好?”孩子往往習慣用簡單的好與不好來看待事與人,但絕大多數的情況都無法這樣籠統地判別。“我不知道。”凰玖答道,“綰湘每每與我見解相左,道不同不相為謀,於是也自然少了往來。”

    話題向著沉重而敏感的方向發展,隆慮咬著下唇,“姑姑,我應該不會有,與你意見相左的時候吧?”

    “我不知道。”凰玖給出了再一個不確定的回答,她帶著點逗孩子的意味道,“很有可能後人將我判做罪人,屆時你完全可以有自己的見解,不必執著於如今我教給你的這一切。識時務者為俊傑,這話總是沒錯的。”

    小人像蔫了的樹苗一樣低著頭,凰玖揉了揉他的發頂,“我是萬萬沒能料到,我手底下竟教出個如此仁義溫良的小子。”

    十一二歲往往是一個孩子思想上的重要轉折階段,他會開始辨析事物的對錯真偽,審視周遭的人物,進而決定自己要做怎樣的人,做什樣的事。對凰玖而言,幾年朝不保夕流離失所的日子,讓爭權的種子在她心底深深紮根。而對於隆慮而言,這是他逐步蛻去頑童的稚氣與任性,成為堂堂男兒的階段。

    打發走了隆慮,凰玖才能掏出鄭士桐的奏章細看。雖然凰玖早授予他了臨機決斷先斬後奏之拳,但鄭士桐堅持每一步都先請示她的意見,而凰玖自然沒有否決的道理。

    六月底,焉耆敗逃至酒泉,北梁跟進了百十餘,在距酒泉三十處安營紮寨。到了夜半時分,北梁忽然擂鼓鳴號,儼然一副攻城的架勢。焉耆人馬自夢中驚醒,慌忙披掛上馬,可出城一看,北梁營寨卻是偃旗息鼓,好像什都沒有發生一樣。這樣的鬧劇一個晚上上演了三次,次日清晨,焉耆人個個憋了一肚子的氣。整裝出城向北梁挑戰,北梁卻掛起免戰牌;若要攻寨,便是箭矢如雨,令焉耆人馬不得近前。第二天晚上,焉耆特意派了部隊輪番守夜,嚴密監視北梁的動靜。可這回大營安靜了,北山之中又響起了敵軍的炮鼓之聲。焉耆趕緊調動人馬在北麵設防,依舊是雷聲大雨點小,並無交戰。再過兩個時辰,東邊的大寨又故計重施,焉耆已經習以為常,知道這是虛晃一槍。到了四更天,南麵的祁連山中突然殺出一隊人馬,將旗上正是一個鬥大的林字。如今焉耆人馬基本都在東麵與北麵,南麵留守的零星人馬根本無法抵抗林道敬的撲殺。城東的士卒趕緊往南麵趕,可與此同時,北梁寨門吱呀呀地打開,主帥鄭士桐率部殺了過來。酒泉城已經亂做了一團,城東的人往南跑到一半又折回東門,城北的人一半往南趕一半往東趕,左支右絀應對不力。等到北山元捷的伏兵出動時,便如秋風掃落葉般席卷而過,焉耆不得已再次棄城而逃,撤回了天山以南的王庭所在地,此次的疑兵之計再次大獲全勝。

    七月,明帝的熙陵曆時十年最終功成,洪豐複命之餘,一並帶來了為今上擬好的萬年吉禳圖紙。

    帝王陵寢選址講究山環水繞,負陰抱陽。武帝的輝陵坐落在輝縣境內,明帝的熙陵位於五龍山響水河一帶,今上的陵寢最終選址在淇縣上峪,背依南嶺,腳偎淇河。陵園垣牆圍繞,牆角四隅建有角樓,正中各開一門,依方位,稱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門。朱雀門外有雙闕台,門內為供奉皇帝靈位,供後人祭祀的獻殿。玄宮七十五丈見方,中室為放置皇帝棺槨的正寢,北麵為功臣陪葬的寢區,這些都是唐陵的舊例。墓室內的壁畫描繪太安年間皇家的宴飲庖櫥、車馬遊獵、樂舞百戲,凰玖特意囑咐不僅畫睢陽的皇城氣象,還要精心描繪陪都金陵的風物;不僅有物阜民豐的盛世安寧,也要有她劍指四方的恢弘征程。她心想的,不僅是鎮壓流寇山匪,不僅是驅趕焉耆,還有吐蕃,乃至高麗。

    “陛下,韋氏在外求見。”

    凰玖皺眉,“誰?”林擇善答道:“是錦繡姑姑。”這多年,這是凰玖頭一回知道錦繡姓什,“那快請。”

    錦繡如今已年近花甲,她跪下叩首,“奴婢叩見陛下。”

    “姑姑快請起。”凰玖主動下階攙扶她起來,“一別經年,朕可惦記著姑姑呢,來請上座。”

    “多謝陛下。陛下來到驪山有一陣子了,一直忙著軍務,奴婢也不敢冒昧前來打擾。這不剛聽聞酒泉大捷,奴婢鬥膽前來給陛下道賀,磕個頭。”錦繡說道。

    “姑姑客氣了,朕是晚輩,本該是朕去拜訪姑姑的。”凰玖笑道,“來人,擺宴,好生招待錦繡姑姑。”

    錦繡連連擺手,推辭道:“不必勞駕,奴婢一介老婦,哪敢耽誤陛下的時間?奴婢此來,還想求陛下一個恩典。奴婢有幸伺候先皇一場,不敢說有什功勞,隻看在奴婢大半輩子都跟著先帝的份上,想求陛下準奴婢陪葬熙陵。”

    錦繡的消息倒還真的快,這番話也的確說得令人動容。“這是自然,錦繡姑姑是父皇身邊最要緊的人了,又是治理內府又是近身伺候,當然得配陪葬熙陵。”凰玖答道,她拉著錦繡的手,“數年不見,姑姑倒好像更現年輕了。朕聽聞姑姑的宅子豢養了數名美貌少年郎,看來,確實大有裨益啊。”若是真因主仆之情難以割舍,她早在先帝升遐之際就該殉主,如何能這般驕奢淫逸地安度晚年呢?

    “陛下還別說,陰陽調和,那是萬事萬物得以常健久安的不變之法。”錦繡答道,“陛下長久地處置朝政,那本來都是男人該做的事,久而久之難免陰陽失調。陛下也不妨試試,采陽補陰。”

    凰玖笑了笑,“等忙完這一陣子吧,朕聽姑姑的。”二人又敘了敘舊,半晌過後,林擇善手拿著一份奏折從殿外走了進來。奏折是紫緞封的,顯然是要緊的事務,錦繡便起身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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