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耶臉上的恨意,??幾乎要燒出來。
衛景朝越是雲淡風輕,他就越是恨,越是怒。
毀滅他家園的仇人,??此刻當著麵炫耀他美麗的未婚妻,這樣的恥辱,哪個人能夠承受?
烈耶隻恨士兵們按得太緊實,否則他定要起來,??狠狠咬死這個該死的男人。
匈奴哪年不南下騷擾涼州幾次?
以往大齊的軍隊,隻是打退他們就罷了,??隻有眼前這個男人,??第一次上戰場,就端了他的老巢。
烈耶想破腦袋,也無法想通,??他怎敢的?
他怎能的?
他怎做到的?
衛景朝垂首看著他,??慢慢問:“烈耶,??我記得你也有個極美的妃子,??還給你生了個極受寵的兒子,他們在哪?”
烈耶咬牙,硬氣地梗著脖子,??“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那我告訴你,我在說誰。”衛景朝冷冷看著他,??“你們匈奴大閼氏和左賢王,他們去哪兒了?”
烈耶哈哈一笑,“他們死了。”
衛景朝臉色倏然一黑。
他腳著戰靴,??狠狠地碾上烈耶的手掌,??冷硬著聲音問:“我再問你一遍,??他們在哪兒?”
烈耶咬牙道:“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說。”
衛景朝緩緩鬆開腳,又狠狠碾上去。
他麵容不變,腳下來回十餘次,烈耶的手已變得血肉模糊,麵目全非。
可這個匈奴人,仍是咬牙不語。
衛景朝笑了聲,“夠硬氣,可惜沒什用。??”
話音剛落,門外疾步跑進來一名斥候,“報——”
“大將軍,伏擊隊於城西俘獲匈奴大閼氏和左賢王,正押在門外,等大將軍示下。”
衛景朝看了烈耶一眼。
那一眼,含著睥睨與不屑。
似乎在嘲笑烈耶剛才的堅持,全成了笑話。
烈耶甚至來不及憎恨。
那臉上頓時浮現一絲慌張,幾乎是一瞬間,他用完好的手抓住衛景朝的衣擺,道:“你放了我兒子,我告訴你,你們大齊公主的下落。”
衛景朝淡淡道:“大齊上一個嫁過來的公主,已經報了死訊。”
他冷冷看著烈耶,眼底浮現一絲憎惡:“我表姐是大齊的金枝玉葉,被你們折磨致死,你還敢提她?”
烈耶慌張道:“孟與馥沒死,她在王庭充做奴婢,不信你去找她。”
衛景朝半信半疑,卻不肯冒險,指了指烈耶那個美貌的妃子,“你去把人帶過來,若是她活著,我就放你一馬。”“不用想著逃跑,我們大齊的銅牆鐵壁,你剛才應該見識到了。”
那妃子本就嬌弱,聞言連忙爬起來,跑向王庭一個角落。
不過一刻鍾,那妃子便拽著個人跑過來,跪在衛景朝腳下,諂媚道:“大人,人帶來了。”
那婦人麻木地隨之跪下。
衛景朝怔怔看著眼前飽經風霜的女人。
她眼角眉梢生了皺紋,鬢發已有白發,一雙手粗糙至極,整個人都宛如一個幹慣了粗活的農婦。
可是,那熟悉的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大齊公主的尊貴與美麗。
衛景朝啞聲喚道:“阿姐?”
那婦人抬起頭,看向衛景朝,眼底有一絲茫然。
時日長久,她已不太會說漢話,艱澀道:“你是?”
衛景朝心生出幾分難受。
大公主孟與馥是聖上最大的女兒,也是皇室這一代最大的孩子,足足比衛景朝大了五歲。衛景朝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她已出落成溫柔美麗的少女,才華橫溢,妙語連珠,對一幹弟弟妹妹都極好。
十五歲時,孟與馥和親,嫁往匈奴。
轉眼已逾十一載。
十一載光陰,將昔日溫柔美麗的少女,摧殘成如此模樣。昔日被譽為黃鶯出穀的清脆嗓音,竟也變成了這樣。
衛景朝眼睛澀澀的,“阿姐,我是景朝。”
孟與馥細細端詳著他。
似乎是想要從眼前高大挺拔的男人身上,看到昔日弟弟的影子。
可是,她看不到。
她離開大齊那年,衛景朝不過九歲,個頭還沒長起來,站在姑姑身後,仍是個可愛的孩子。
眼前的人,沒有一處像她的弟弟。
孟與馥落淚:“烈耶,你還嫌折磨我不夠嗎?為什要找人冒充我弟弟?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
衛景朝蹲下身子,望著她的眼睛,“阿姐,你還記得,我小時候淘氣掉進了池塘,阿姐最後用繩子捆著我,才把我撈了起來。”
孟與馥的眼淚,嘩然落下。
那一年,衛景朝才八歲,小小的孩子害怕丟人,逼著姐姐答應他,不許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孟與馥望著他,“你竟已長這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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