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庭。
一望是茫茫無際的枯黃,??黃沙將枯草掩埋,連著遙遠的天際,蒼茫又悲慨。
齊軍已經全力前行了半日,??此刻終於尋到地圖上標注的綠洲,便在此駐足紮營。
衛景朝望著遠處的天色,慢慢道:“看來,這幾日都是好天氣。”
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個好消息。
其他人紛紛道:“這樣的好天氣在大漠中可不多見,是大將軍福緣深厚。”
衛景朝笑了聲,??“諸位先去歇息吧,??不可放鬆警惕。”
眾人紛紛散開。
賀新城站在一旁,眼神複雜地看向他,終於問出口,??“你給士兵們用的,??那是什東西?”
賀新城在軍中數年,??自認沒有什東西是他不知道的。
可是,??衛景朝拿出來的這個武器,他從未見過,或者說,??他聞所未聞。
可是,這幾日他親眼見了那東西的威力。
賀新城的心,??當時就被緊緊抓住了。
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樣會爆炸的兵器?
衛景朝眉眼平靜,與他解釋道:“那叫突火木倉,??長樂侯府於逸於世子搞出來的東西,??麵裝的是火藥。”
“火藥?”賀新城微怔,??詫異道,??“鞭炮頭那個?”
衛景朝頷首。
賀新城半晌才道:“果然不同尋常。”
衛景朝道:“有了突火木倉,對付匈奴人,賀副將覺得有幾分勝算?”
賀新城神色複雜,垂眸道:“匈奴戰力本就不如大齊,現在更是差的遠,此次絕不會敗。”
此處,距離匈奴王庭,隻剩三十,就算是閉著眼走,也不會迷路。
而匈奴王庭,如今隻能依靠耶烈帶帶回去的十萬殘兵,想阻擋大齊雄獅,無異於癡人說夢。
直到此刻,賀新城才不得不承認,這位大將軍絕非池中之物。
他的追求,與他們這些凡俗之人,不可相提並論。
衛景朝卻道:“凡事不能如此絕對,總該想一想,萬一敗了怎辦?”
賀新城垂首道:“大將軍運籌帷幄,決勝千,末將自愧不如。”
衛景朝驟然笑了。
他比賀新城略高幾分,此刻垂首看向對方,頗有睥睨之一。
他語氣淡淡的,像是在閑話家常,說出的話卻石破天驚,“賀新城,你的確該自愧不如,守著鐵礦,隻用來造刀劍。”
賀新城猛然抬頭。
衛景朝眼底盡是了然,慢慢道:“若這礦是我的,此刻定不止如此。”
賀新城顫聲問:“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衛景朝嗤了一聲,“永昌城西八十七,我說的可有錯?”
這個位置,正好是賀新城的鐵礦所在。
在永昌郡打仗時,手下一個校尉發現了這處鐵礦極為驚駭,報給衛景朝。
衛景朝沒有宣揚,隻派人去偷偷打探,守了好幾日才確定這鐵礦的去處。
如此,一切倒是真相大白。
為何賀新城緊咬牙關,不想更換武器,實則是如馬槊這樣的新式武器,並未傳到民間,規格和數據唯有武器廠才有。
若真的全都換掉,那他這個沒法子公之於眾的鐵礦,將毫無用處。
賀新城聞言不再狡辯,隻冷眼看著他,“你現在跟我說起此事,是什意思?想借著戰場除掉我?”
衛景朝道:“我若是想除掉你,便不會與你說。”
他拍拍賀新城的肩膀,語氣淡泊:“你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好好想想該怎辦。”
賀新城沉默。
半晌才道:“這鐵礦,以後歸你。”
他想了半晌,手中唯有這一個籌碼,能夠與衛景朝談判。
憑他這中飽私囊的行為,衛景朝縱然現在不殺他,待來日回到涼州,一封書信遞到京城,他該死還是要死。
衛景朝慢條斯理道:“我要鐵礦何用?賀新城,我要的是你。”
賀新城驀地抬頭看向他。
衛景朝神態自若,挺拔的身姿在蒼黃色的天幕下宛如一棵孤立的青鬆,卓然不群。
他的手指,整了了一下衣袖,慢慢道:“千金易得,一將難求。賀新城,你的本事有多大,你自己清楚,要不要追隨我,你好好考慮。”
賀新城怔然許久,才問道:“以前的事,你真的既往不咎嗎?”
衛景朝道:“自然可以。”
賀新城慢慢吐出一口氣,道:“若是你肯答應我一個條件,那我以後便唯你馬首是瞻。”
“什條件?”
“讓沈氏母女滾出涼州城。”賀新城眼底泛起一絲厭惡,“隻要沒有她們母女礙眼,我願為大將軍肝腦塗地。”
衛景朝聞言,無奈笑了笑,“不行。”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很堅決,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賀新城看著他,“大將軍,如我這樣的將才,全大齊恐怕也找不出幾個。”
衛景朝道:“但我隻有一位夫人。”
賀新城噎住,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覺得他八成是瘋了,“你要娶一個逆賊的女兒?”
衛景朝神色涼了涼,“賀新城,注意你的言辭。”
賀新城道:“大將軍許是被蒙蔽了,沈家這一家偽君子,表麵上光風霽月,實則個個不是好東西,不值得大將軍如此。”
“那沈賀氏表麵上溫柔慈和,卻對我的母親惡語相向,幾乎逼死了她。沈家父子更是虛偽,表麵上一切都是為我好,實則有功不報……”
“賀新城!”衛景朝蹙眉,沉聲道:“我說,注意你的言辭。”
“我不管你與沈家有多少矛盾,但沈柔是我的未婚妻,你再對她出言不遜,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他似乎是被惹怒了,語氣很冷,“今日之事就此作罷,當我沒說過吧。”
他轉身就走。
實則,在發現永昌鐵礦時,他便糾結過到底要怎樣處置賀新城。
賀新城人品有瑕疵,但連日戰鬥,顯現出他才能卓絕,舉世罕見。與這樣的才華相比,那點道德瑕疵顯得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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