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勾欄之所本來做的夜場風俗生意，此時因為宵禁生意一落千丈，那些前幾日還在扮唱歌頌長公主的歌舞藝伎們已經有些怨言了，而那些眠花宿柳的恩客們，也禁不住太過寡淡的日子，便老熟人們私下勾搭起來想辦法，要提早玩樂時辰到白日，要藝妓上門去府過夜，亂中有新序。

    而有些沒找到新序的、地痞熱血的、宵小之輩們是輪仍番擾亂這靜夜長街。許黔之前留在王府那邊盯著江若楠的私兵被韓旭撤回了絕大部分，隻留了兩人輪番守著王府，而王府的江若楠也不知哪根神經出了問題，近來總是與鄴都那些個最難得罪的紈子弟起衝突，好幾回惹怒那些混子被他們帶人追著打罵。

    留在這輪值的兩個私兵本就不屑殘王這家人，更不屑每每要與他跟街頭混混解圍，既然江若楠總要去惹事犯賤，私兵們便也不上報也不管閑事，隻見人不被打死就算無事。

    後日便是長公主壽誕，許黔這兩日都在兵塾主事，總要忙到大半夜，悄悄經過塗三路口便到民安長街差不多走到頭才能回悉恩居休息。

    這晚子時，靜謐長街已家家閉戶，塗三路口有些喧鬧，居然隱約聞得馬蹄疾，也不知是哪個不懼宵禁的膽大後生趁夜在此鬥毆鬧到了混混祖宗麵前。隻是許黔在馬車未吱聲，趕車人也未去驅趕，卻做好戒備雖是要上前發難，讓這群不長眼的隨時廢在這條街巷中。

    忽然，前麵被追趕著的少年被攔了馬，四五男子蜂擁而上罵罵咧咧衝上前像是要奪物，偏少年有些拳腳不夠，馬上對峙居高臨下堪堪也能戰平，下了馬與人就弱勢挨打，或是望到了這邊馬車正徐徐駛去，少年甩下糾纏朝這邊跑來。

    許黔這邊近衛劍出半鞘，待少年靠近便砍了。

    “救我。”少年老遠喊道，卻放慢了腳步。

    許黔聞聲一愣：“江若楠？”

    那四五人已拔刀掏劍，眼見少年已跑不到這邊就要被砍到，又轉身朝長街另一頭逃去。

    趕車人定睛看了，道：“是。”

    居然有人敢動我楠楠？許黔疾言：“讓他上來。”

    趕車人便無聲收刀，飛掠過去拎起江若楠丟到這邊馬車蹬子上掛著，江若楠隻好傻愣愣地躍上馬車掀開車簾躲進去。江若楠踉蹌躲進了轎廂，險些衝到頭人懷，待抬頭看清馬車主人那張冷臉正盯著他，默默挪動屁股，背貼車壁。

    許黔直直看他，感歎道：“這張臉，說不上來無法形容。”

    江若楠退無可退，垂目小臉一紅，害羞的歪開臉。

    馬車駛到那四五人前，停了下來。這四五混混也是勳貴家崽子，看車便知道頭坐的人非富即貴，想著對方都是犯了宵禁，倒也不懼：“勞駕，把人交出來。”

    趕車人自然知道能在這大街上追殺殘王嫡子的也不是什一般小混混，便鼻觀心裝做未聽到，一抬手揚了馬鞭準備繼續趕馬衝散這幾人接著回家。

    “得罪。”有人伸手攔馬，倒也不懼：“人不能帶走。”

    拉車的是戰馬平時不拉韁繩能跨人而行，這回馬被人一攔，有些稀奇，真的停了。

    趕車人便是近衛，正握著劍柄，隨時準備將人都殺了。

    車人卻出聲了：“沒人。”

    ····眾人無語，分明是我們看著人上了你的馬車。

    攔馬人暗翻白眼，道：“方才··”

    卻見車簾一掀，車許黔露了臉。幾人紛紛後退，這是鄴都最不能得罪的混世魔王誰敢攔車要人，總是命打緊。

    誰知許黔並不放下簾子，手拉著江若楠的手腕明晃晃問道：“方才你看到誰上車了？”

    眾人低頭望腳，回答他們的行業祖師爺：沒人，沒人。

    男主放下簾子看了眼同乘之人，噙了一抹笑。江若楠自由那隻手時而暗暗握拳，時而貼腹前擰自己，一臉戒備。

    許黔不知江若楠怎得罪人的，道：“你這功夫幾個混混都打不過，這差是江家沒給你找師傅嗎？”

    ···幾個混混？男二並不想反駁什，反正也不需要解釋跟這幾個人打一路輾轉騰挪是如何廝殺過來的。

    許黔沒得到回答，非常討厭地繼續追問。“想說什？”

    江若楠臉上就差寫著，我家師傅與你何幹。

    許黔果然沒看懂，竟笑著再問一遍：“告訴我，想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