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如銅鏡般真實,當一片秋葉落在中間,泛起一陣漣漪時才醒悟。
——噢,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蛇穀真是一點兒生命的氣息都沒有。
月下,深潭中心冒出咕嚕嚕的泡泡,由遠漸近,古月嬌小的身子艱難地拖著秦術往岸上遊。
當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秦術拉上岸時,才發現岸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蛭和蝙蝠屍體。
古月屏住呼吸,忍著已經嚇麻的腳,將這些屍體踢到一旁,騰出一塊空地放置秦術。
這是一年中,月兒最圓的一天,而古月的視力與這銀盤的陰晴圓缺息息相關。
隻有月圓時,她的視力才無需借助泡泡看清這個世界。
古月清晰地看著月光下,皙白如雪的秦術,他仿佛死了般,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哪怕是唇,也白得可怕。
像那天一樣,古月俯身輕吻了這涼薄的雙唇。
可無論她耗費多久時間,秦術的眼睛始終都沒有睜開。
——怎辦?
她不知道。
——會不會是因為餓了?
古月急忙起身,墊腳跳著踩過這遍地的屍體,朝秦術大人經常為她尋找食物的方向跑去。
可她巡遍了整片蛇穀,別說蛇蛋了,就連一條蛇的活影都沒見著,全是化成膿液的死屍。
當古月精疲力盡地回到深潭時,欣喜地看見秦術不知何時起了身,正靠在那塊她常常臥著的潭石邊上,用他耀眼的金色眸子,平靜地望著她。
她急忙踏著潭水跑了過去,蹲下身,跪坐在秦術腿上,將他的脖肩摟抱住,腦袋貼著側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咬字發音不清不楚道:“古月……古月以為……秦術大人……死了……死了……”
由於古月的腦袋壓在了秦術頸肩的傷口上,疼得秦術不禁皺眉,實在忍受不了地將靠在身上的古月推開了些。
古月這一起身,又驚恐地叫道:“啊,秦術大人,你的脖子怎這紅!”
古月急忙要將秦術的衣裳解開看看,但立馬被秦術給製止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眉頭始終緊緊地鎖著,深邃的眼眸仿佛蒙上了一層寒涼的水霧,“潭下的事……你不記得了?”
“記得什?”古月眨了眨她純天然無公害的卡姿蘭大眼睛問道。
秦術緊緊地盯著古月看起來並不像裝出來的神情。
就這平靜地對視了一會後,秦術避開了古月的目光,沉聲道:“沒什……”
古月好奇地湊近秦術的脖側,撩起他貼身的濕發,細看道:“很疼嗎?蒼南也太肆意妄為了!這件事古月定要讓慕青大人知道!不對,我要讓全妖界都知道!讓大家排擠他!”
秦術看了許久潭中那又恢複成原狀的水中月,眉眼中是古月永遠也看不懂的苦悶與深沉。
水中月亮得過於刺眼,著實勾得人眼紅。
蛇穀灌叢竄來一陣涼風,它帶著潭水的潮濕,拂過秦術散下的發,令他不免打了個淺淚出框的寒顫。
“秦術大人好燙!”
古月一驚一乍地將臉蛋跟秦術貼了貼,然後急忙直起身,雙手捧著秦術的兩臉頰,東看看西瞅瞅,最後像是決定了什,再次貼近,輕輕用唇點了一下秦術滾燙的額心。
果然,如她所料,秦術馬上就降溫好轉了。
“古月厲害吧?”古月得意地笑道。
秦術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沉眉將古月推開,疲憊地拾起旁邊的一隻蝙蝠屍體,緩緩起了身。
這蝙蝠雖肉身完整,但全骨寸斷,內髒化水,隻要他稍微一搖晃,這被皮毛隱藏的透薄皮膚,就能破裂,骨沫隨著膿液一同流出。
整片蛇穀的生靈想必都已如此,若不是慕青的結界,估計還會牽連整個長廊,乃至全妖界。
古月平時看似弱不經風的泡泡,卻有如此毀天滅地的能力,秦術擔憂地走近淺潭邊,看著一旁正繞著滿地屍體朝他蹦來的身影。
——慕青知道嗎……
——他若是知道了,對古月會像待扶修那樣嗎……
“秦術大人,蛇穀這是怎回事呀?剛才古月想去找顆蛇蛋來,竟什活物都沒見著。”古月害怕地靠近秦術,同他並排蹲著。
秦術在淺潭處洗著手,看著潭麵古月緊緊揪著的眉頭,問道:“你記得什?”
“古月被玳澤給抓著了,他這樣那樣就把千年蟒蛇弟弟給分成好幾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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