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神的功夫,衛珩已經走到了近前。
熟悉的香水味侵蝕感官,喬宋握著拉杆箱的手緊了緊,他微微垂頭錯開眼,平複不受控製開始過速的心跳。
衛珩的視線不輕不重地從喬宋發頂掠過,轉向孔書鳴,“老師。”
“今天有空來學校了。”
孔書鳴成立的實驗室和衛家的企業有合作項目,自然清楚作為衛家繼承人的衛珩會有多忙碌。
“公司的事暫時告一段落,可以安心準備畢業答辯了。”衛珩語氣十分鬆快,兩人又聊了聊項目進展,然後將話題轉向喬宋,“老師,這是您今年新招的研究生?”
“筆試專業第一,剛複試結束,老劉還想和我搶人呢。”孔書鳴是一點都不掩飾對喬宋的喜愛,“而且你畢業喬宋正好入學,咱們實驗室到時候不管是科研水平還是顏值層次照樣遙遙領先。”
“怎樣?老師的眼光不錯吧。”
孔書鳴笑著把喬宋推到衛珩麵前。
衛珩笑而不語。
喬宋挑著眉偷瞄對方,他覺得這場景怪極了,很像小時候宋美芝帶他去縣城的綠江公園玩耍,相親角出現的一幕。
看著渾身上下都透著窘迫的喬宋,昨晚難言的鬱悶情緒立時一掃而空。
早晨出門時,衛珩還在想要不要聯係喬宋,補上昨天沒能允諾的晚飯,但又怕操之過急,搞不好還會適得其反。
沒想到這就又遇上了,人運氣好了真是擋都擋不住。
“師弟好。”衛珩伸出手。
明明是正常打招呼,可聽到喬宋耳朵,總覺得衛珩不懷好意。
“老,師兄。”喬宋腦子一抽,老板兩字差點脫口而出。
雖說硬是拗了回來,可前半個字到底還是蹦出了口,站在一旁的孔書鳴哈哈大笑,“你師兄今年二十六,雖然比你大了點,但也不算老。”
“口誤。”
“師兄很年輕,看著最多二十。”
喬宋繃著臉找補。
偏偏視線往左往右就是不敢直視衛珩。
見眼前還橫著衛珩伸出的手,喬宋猶豫地動了動,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被衛珩握住晃了晃。
掌心相貼,身體像是有細微的電流穿過。
衛珩的手溫潤幹燥,手掌寬大有力,輕輕一握,幾乎將他的手徹底囊括在內。
喬宋感覺整條胳膊都僵住了,他不敢回握,怕有更多地接觸,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但這做不過是在掩耳盜鈴。
人在緊張表現出來的小動作最是無法控製,衛珩能清晰地感受到喬宋紛亂的情緒,手上的力道鬆了鬆。
可即便如此,兩人相觸的手像是連紋路都揉在了一處,仍契合到不留一絲縫隙。
衛珩一錯不錯地看著他,喬宋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
大腦不說一片混亂,但一時間也理不出頭緒,複試時麵對業界大拿尚且還能侃侃而談,現下的情形卻讓喬宋找不到合適的言辭。
不過須臾,喬宋卻感覺仿佛過了很久。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分散了衛珩的注意力,也給了喬宋得以逃脫的機會。
幾乎是孔書鳴接通電話的同時,喬宋立刻抽回手,他有個小習慣,隻要心一緊張,就會下意識揪著褲縫揉搓。
衛珩看到,覺得喬宋此時就像麵對家長犯錯的小孩,想笑又不敢笑,怕把人惹毛了。
兩人誰都沒有開口。
唯有孔書鳴一個人的說話聲。
電話那頭是數院的同事,打電話找孔書鳴有急事。
說了幾句後,孔書鳴就掛斷了電話。
“真不湊巧,我得趕快去數院一趟。”孔書鳴對喬宋說,他本來還想帶喬宋去實驗室走一圈認認門,“不過你衛師兄在,讓他帶你去也行,衛珩你不忙吧?”
您這先斬後奏的操作,不過他確實不忙就是了。
衛珩看了喬宋一眼,然後回道:“我帶師弟去就行,老師您有事先去忙吧。”
“好,你辦事我還是放心的。”孔書鳴笑得和藹,臨走前又對著喬宋說,“喬宋,別太緊張,有什不懂得直接問衛珩,不用和你師兄客氣。”
喬宋糾結地點頭,他真的不想和衛珩單獨相處,誰來救救他。
內心的呼喊無人響應,孔書鳴到底還是踱步離去。
複試結束時已是下午四點多,此時更是日頭偏西,校園也鍍上了一層橘色的光。
午後的課程陸續結束,校園內來往的學子也隨之多了起來,周遭都泛著活力和生氣,靜謐的氣氛也無法延續。
喬宋不想傻站著和衛珩麵麵相覷,冷靜下來後,有些別扭地開口:“老板。”
“都是同門了,還要繼續叫我老板?”趁喬宋不注意,衛珩錯手拉過他的行李箱,“邊走邊說。”
“我自己可以。”
這個動作終於讓喬宋錯愕地看向衛珩,視線相撞,瞬間落入衛珩蓄謀已久的溫柔,便是喬宋情商再高,可論揣摩人心,哪能比得上混跡商場經驗豐富的老手衛珩。
“兩個選擇,衛珩或者師兄。”
“萬一你習慣了老板這個稱呼,下次在外人麵前真的叫錯了可怎辦。”
衛珩一副商量的語氣,但喬宋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他還做不到對衛珩直呼其名。
“師兄。”
喬宋服軟,聲音也不自覺染上了些許呢喃的味道,妥協的意味因此而變了調,猶如輕羽拂過心頭,又像湖麵蕩起漣漪。
衛珩腳步一頓,驀地笑了聲,在喬宋困惑的表情中,輕聲回應:“小喬。”
簡短的名字從衛珩口中說出,化作藤蔓攀附纏繞。
喬宋覺得,能做個神經大條的人也挺好,至少在麵對衛珩的時候可以刀槍不入,而不是像他一樣,明明白白地聽出了潛藏的意思。
不得不承認,他被撩到了,充血的臉就是最好的證明。
喬宋偏過頭,不再理會。
心照不宣的感覺很奇妙,但喬宋並不打算給予回應。
衛珩適可而止。
之後,帶著喬宋認了去實驗室的路,還說了說實驗室的構成,偶爾遇到認識的人,也極為收斂地隻說喬宋是孔老師新招的研究生。
等一切結束後,衛珩出聲問:“今天可以一起吃晚飯?”
“不用了,我要趕車。”喬宋恢複了鎮定。
聰明人相處就是這樣,喬宋不會點破蠢蠢欲動的心思,衛珩也不會因為衝動讓自己陷入不利。
就像坐在蹺蹺板兩頭的人,高低搖擺之間,也能獲得外人難以理解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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