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方才與皇帝對峙的畫麵，靈掌姑姑眼角發酸。

    娘娘終究是老了。

    “娘娘，太極殿冷，我們先回長樂宮吧，長樂宮暖和。”

    天色暗了，陰惻惻的冷風從窗縫灌進來，吹得人心發涼。

    沈太後緩聲問道：“世子妃可有說什？”

    “世子妃並未說什話。”靈掌姑姑拿起一旁的被子給沈太後披上：“娘娘把免死金牌給了世子妃，可是會惹皇上不滿？”

    “這塊免死金牌本就是先帝給哀家的，哀家想要給誰是哀家的自由。”

    靈掌姑姑應了一句是。

    她心明白，娘娘這是對皇上寒了心。

    這塊免死金牌在娘娘這放了幾十年，她從未用過。

    就連當年沈家被誅九族，她也隻是把自己關在長樂宮，說了一句隨皇帝處置，並未拿出免死金牌為難皇帝。

    沈太後聲音很輕，落在空蕩蕩的偏殿中，顯得愈發縹緲：“等我下去見了嵐丫頭，也不知道會不會怨我，竟然任由她們把世子折騰到今日境地。”

    靈掌姑姑知道太後心中有愧，寬慰她道，“王妃自小便善解人意，自是能懂娘娘的難處，怎會怪娘娘。”

    太後又低低咳嗽幾聲，想起了許久不曾回憶的往事，“哀家知道皇帝對沈家不滿，連帶著不喜世子。

    這些年，哀家也未曾幹預過和親王府的事情，便是說讓世子娶了威武將軍家那外室所出的姑娘，我也是默認了，如此這般退讓便是想要世子能安安然然活著。”

    可有些人不這想，存著勢必要把世子鏟除掉的心思。

    一時說了太多話，沈太後緩了一口氣道，“幸好謝家那姑娘是個不錯的，也算是因錯得福了。”

    謝繡眼眸清澈，雖然有些小心機，但不是心思狠毒之輩。

    把免死金牌給謝繡，不是沈太後的一時之興。

    她身子年輕虧空的太過厲害，如今身子是越來越差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日子可活，如果她能護世子一世安穩，那黃泉之下也不那愧對嵐丫頭。

    沈太後雙手撐起身子，“走吧，該回宮去了，這偌大的皇宮，還是長樂宮最是合哀家心意。”

    見謝繡從偏殿出來，裴晏之連忙上前攙扶，“身子好些了？”

    為了不讓裴晏之再操心，謝繡微微一笑，“好多了。”

    “方才見你臉色不大好，可是太後娘娘說了些什？”裴晏之眼神擔憂，似乎怕太後為難她。

    謝繡不答，她看著裴晏之的臉龐，反問道，“世子為何覺得皇祖母會為難我？”

    “太後娘娘不大喜歡我，怕會殃及到你。”裴晏之臉上略過幾絲苦意。

    自小太後便不喜他的性子，每每見麵總是會拿這個說事，那時裴晏之雖小，卻也看懂了她眼中流露的厭惡。

    謝繡沉默不語。

    謝繡從不以己度人，以前她覺得裴晏之有這樣的想法定然是有緣由的。

    但如今什緣由已經無所謂了，免死金牌就是最好的證明。

    她直接岔開了話題，“世子可知道沈家滅門的事？”

    按照沈太後的話語，沈家滅門是個轟動的大事件。

    謝繡話音剛落，裴晏之臉色肉眼可見蒼白，一下子沒了血色。

    “……怎突然這樣問？”

    這句話像是戳到了裴晏之的痛處，讓他整個人都慌亂起來。

    謝繡眼眸微深，打哈哈，“就是隨便問問而已。”

    “走吧，母親他們該等急了”裴晏之岔開了話題。

    “好”

    一路無話，沿著夜色一路走到正午門。

    大部分官員家眷都已經離開，獨剩和親王府的馬車孤零零停在夜幕下。

    和親王臉色疲憊不已，他慰問幾句後拍拍裴晏之的肩膀，“沒事就好，早些回府休息一下。”

    “太後娘娘可有說什？”一旁的和親王妃開口詢問，她臉色如常，好像隻是隨便問問。

    “並未，隻是說了一些寬慰兒媳的話。”謝繡並不打算同任何人泄露免死金牌的事。

    和親王妃語氣變得嚴厲，盯著謝繡囑咐：“太後娘娘不同於一般人家長輩，說話需要多加注意，萬不可隨心而行。”

    謝繡長了副好麵皮，皮膚白皙通透，五官精致，月光下越顯姿色。

    她低垂著頭，神情乖巧聽話，看上去無害，誰知一個不注意便被她狠狠咬上一口。

    如果不是和親王妃了解德淑是個什樣的，說不準也會讓她那柔弱姿態給騙了。

    謝繡恭敬應答：“兒媳記住了。”

    和親王妃撫摸頭上的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神情似笑非笑，“記在心就好，時辰不早了，早先回去休息吧。”

    “是。”

    裴晏之扶著謝繡上了馬車。

    謝繡困頓得不行，直接趴在小方桌上便睡過去。

    睡得迷糊之時，聽到馬車外的談話聲，旁邊墩子上不見了裴晏之的身影。

    謝繡睜開眼睛，豎起耳朵聽外麵的談話聲。

    “明日你過去你外祖父家看看吧，今日你外祖父說關於新出土的古墓，有些事想要對你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