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京城關於裴晏之的言論便倒轉了一番,他從一個癡傻兒變成了一個遭人心疼的孩子。
尤其是少時的經曆,更是廣泛流傳在京城的坊間,讓人動容,激起眾多百姓的同情。
而和親王妃從和善、高雅的貴婦變為表不一的偽善之人,遭人唾棄。
裴晏之聽著院中丫鬟的討論,勾勾嘴角。
機會來了。
他看向一旁翹著二郎腿躺在細軟榻上的裴有才。
“有才。”
因為七十年沒有開過口,裴晏之說話腔調怪異別扭。
經過這幾日的苦練,現下說話已經沒有那難聽。
裴有才挪挪臉上蓋著的書籍,心下不耐煩,遂沒有吭聲。
以往這個時候他都還在屋子睡覺,現下卻還要過來伺候這個傻子。
怎就沒死呢?
裴有才遺憾的想,如果世子死了,他爹便可以把他調到二公子的院落做事。
二公子前程似錦,隻要他伺候得好,到哪都能被人高看三分,而不是窩在這小小的須臾院,被人嗤笑照顧一個傻子不說,還得處處看那外室女的臉色。
如果不是說他爹說現下不易生事,他絕對會讓那該死的外室女後悔招惹了他。
見到裴有才的態度,裴晏之眼神微眯,他陰沉嗓音喊道,“裴有才。”
裴有才慣來是個偷奸耍滑之輩,上輩子他也是瞎了眼,覺得此人信得過。
一股陰冷似乎從骨頭縫中滲出來,裴有才一個哆嗦猛地坐起來。
輪椅上的男人正似笑非笑看向他,隻是神情陰霾,渾身戾氣。
這可不是一個傻子該有的模樣。
裴有才縮縮肩膀,勉強勾起嘴角,“世……世子?”
裴晏之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子,丟到塌上,“這一瓶東西,放入正在煮的補湯中,送給世子妃。”
這個時辰,剛好是他吃藥、吃補品之時,去下藥正好。
雖然不知道為何這輩子產生偏差,導致謝繡成了他的世子妃。
但這一世,裴晏之會抹殺掉她,不會讓她走上皇太後之位。
裴有才端詳著玉瓶子,心下一抖,“這……是毒藥?”
裴晏之嗯了一聲,沒打算瞞他,“我落馬是世子妃一手造成的,她想殺死我,你把這藥倒進一碗參湯中。”
在莫家馬場,謝繡走後,裴晏之重新找莫淮元做了交易,並問他要了這一杯毒藥。
相對謝繡上輩子給他下的毒藥,這瓶鶴頂紅藥性頂多隻算溫和。
裴有才瞪圓眼睛,支支吾吾開口,“所以……世子並沒有癡傻,隻是裝……裝得?”
裴晏之爽快承認,目光柔和看向他:“有才,你自小就與我一同長大,我能靠的便隻有你,有任何事我都不會瞞著你。”
世子神情依舊溫和,笑容溫柔,似乎並不在意他這段時間的態度。
裴有才心中的石塊落了地。
他一臉堅決,拍著胸脯保證,“世子一直都非常關照奴才,這次奴才一定會給世子討回公道。”
裴有才眼眸迸發出光亮,卻試圖繃著臉。
他已經看到平步青雲的通天大道了。
把那個外室女毒死後,他便可以去王妃那告發,世子裝傻,並且還毒殺原配。
有了如此罪名,世子的名諱也該換人了,這樣他就能離開須臾院,去往桐東院。
裴晏之眼眸劃過幾絲嘲諷,嘴角勾著笑容,“好,我相信你。”
裴有才滿心憧憬,拿著藥罐衝了出去。
看著裴有才的背影消失在眼前,裴晏之冷笑一聲。
酉時末,天色完全陰暗下來,須臾院各處廂房掌上燈。
裴晏之和裴有才對視一眼,端著人參湯前往東廂房。
謝繡和未喜正坐在八仙桌旁閑聊。
旁邊點著一盞燭火,謝繡已經洗漱完,穿著中衣,披著一件黛青色外衫,懷中抱著灰色的小貓。
此刻正笑得開懷,眼神透亮,嘴角兩個梨渦跑出來,帶著幾分嬌俏。
裴晏之心中升起疑惑。
明明是同一副皮囊,然而上輩子的謝繡與如今的她相差太多,上輩子的謝繡陰鬱、強大、心狠
手辣,但現下的謝繡給人截然相反的感覺。
“真的嗎?”謝繡快要笑死,輕柔捏捏阿乖的耳朵,“看和親王妃日後還怎猖狂。”
今日永安院一番動蕩,光是昂貴的花瓶便換了有三四個,更別論其它被砸碎的眾多小物件。
看來坊間的流言對和親王妃的影響很大。
未喜看一眼門口,咳嗽幾聲提醒道,“世子來了。”
謝繡望向門口。
裴有才推著輪椅進了廂房。
裴有才見裴晏之不說話,當即咧開嘴角,把食盒中的兩碗參湯端了出來,“這幾日世子妃辛苦了,世子讓小廚房熬了些參湯,說要給世子妃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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