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XB：官僚

    【解釋任何官僚主義行為的最簡單方法是假設它被其敵人的陰謀集團控製。】——約書亞·「米奇」·米切爾，2035年。

    聲勢浩大的MA叛亂和那場被認為將會決定人類世界未來數百年內命運的加拉爾霍恩內戰對於馬爾科姆·格蘭傑而言，終究有些過於遙遠了。他曾經也像如今一樣置身事外，那時他被隔離在與麥克尼爾和羅根相隔數百年的【古代】、像沒頭蒼蠅一樣漫無目的地尋找著一切可能有用的手段並為未來的戰友們留下必要的信息。如今，他無疑又錯過了許多激動人心的瞬間、成為了曆史的旁觀者，而他並不會特地為此感到遺憾。即便生前取得了受人羨慕的聲譽和地位，和麥克尼爾、吉爾斯等人相比，老格蘭傑更像是在那些殘酷的日子會被人輕易遺忘的【眾王】中的一員。

    但那些激動人心的瞬間在人生和人類的曆史中所占的比例終究微不足道。冗長的無聊歲月很容易消除人們的激情和新鮮感，將一切豪情壯誌化解於無形之中。待到理想主義退潮的那天，能夠確保前人的遺誌仍然得以被貫徹落實的就隻有切實可靠的手段、方法、製度……那才是老格蘭傑真正追求的東西，它或許比種種宣言和法案本身更能保護自由世界的靈魂。

    當火星艦隊返回火星圈鎮壓第二次火星殖民地叛亂時，老格蘭傑沒有跟隨他們一起離開。他留在了地球，加入到了更為重要的地球艦隊和月球艦隊重建工作中。這兩支戰區級的主力宇宙艦隊是加拉爾霍恩得以長期維持地月圈秩序的基礎，也是對四大經濟圈最強而有力的威懾。在加拉爾霍恩與四大經濟圈分道揚鑣的趨勢日漸明顯的當下，重新建立控製地月圈的宇宙艦隊是加拉爾霍恩革命軍重建秩序和自身地位的過程中無法跳過的一環。各方勢力的聲援充其量是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

    當然，重建加拉爾霍恩革命軍的地月圈太空軍事力量不僅僅是重建地球艦隊和月球艦隊那簡單，它還涉及到對地月圈防區的重新劃分、地球艦隊與月球艦隊各自職能的調整、艦隊指揮係統的重構等一係列事務。然而，有一點無疑是革命軍將士們公認的：月球艦隊過去的特殊地位必須被取消，它也絕對不能繼續成為加拉爾霍恩規模最大的一支宇宙艦隊。

    為了更好地管理地月圈宇宙艦隊重建工作，加拉爾霍恩於P.D.325年下半年對內部機構進行了一些必要的調整。用麥克基利斯本人的話來說，過去加拉爾霍恩的行政管理和指揮係統結構——地球總部的四大局、地月圈的雙頭艦隊、其他行星圈支部——都是為了適應加拉爾霍恩貴族的肆意妄為而設計的，不能反映加拉爾霍恩革命軍的需要，而且還存在效率低下等一係列問題。盡管如此，第二次火星殖民地叛亂的爆發使得麥克基利斯缺乏大刀闊斧地改造加拉爾霍恩的時間和契機，因此原有的機構仍然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保留。鑒於月球艦隊和月球支部的軍官大多在加拉爾霍恩內戰中因其立場被處決或解除職務，管理月球圈事務的重擔就落到了頗受麥克基利斯信任的加奧手中。

    於P.D.325年下半年恢複了加拉爾霍恩的軍籍並以閃電般的速度晉升為上校又於次年年初晉升為準將的加奧接手的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爛攤子。月球艦隊幾乎在加拉爾霍恩內戰中被消滅，月球支部也因月球殘骸被殘存MA占據而名存實亡。如果不是因為近在咫尺的殘存MA仍然對地球構成了威脅，恢複月球支部的提議早就被那些希望把權力盡可能地集中於地球總部的加拉爾霍恩青年軍官們否決了。話雖如此，認為月球圈的重建工作和防務對於地球圈的穩定具有不可或缺作用的加奧仍然下定決心辦好重建工作，他要以實際行動證明現在的他既是巴度溫家族的繼承人也是飽受磨難後認清了世態現狀的革新派青年軍官，而不僅僅是早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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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古的加拉爾霍恩貴族集團的領袖或火星解放戰線的【維達爾】。

    走馬上任後的第一天，加奧立即召集了負責月球艦隊重建工作的軍官們，聽取他們的意見、對月球艦隊的未來定位做了些簡要指示。參加會議的軍官們指出，鑒於伊修家族、巴度溫家族等現存加拉爾霍恩貴族家族的私人部隊都將被優先整合進入地球艦隊（這意味著重建工作也要以地球艦隊為主），未來地球艦隊和月球艦隊的規模和職能將會實現互換，因而月球艦隊沒有必要在加拉爾霍恩和四大經濟圈的關係日漸複雜的情況下打造完全由加拉爾霍恩自主研發的宇宙戰艦組成的精銳部隊。

    「剿滅宇宙海盜和MA叛亂還有這第二次火星殖民地叛亂，對我們而言是個好消息。」其中一名參加會議的中年軍官說，加拉爾霍恩過去苦於民間武裝力量鬆散而棘手，但P.D.325年的劇變徹底地改變了原有的格局，此外四大經濟圈急於建立各自的武裝力量也變相地打壓了民間武裝力量的生存空間。「倘若民間武裝力量的威脅性被削弱，那我們自然沒有必要維持一支規模過大的宇宙艦隊。」

    「的確，過去月球艦隊必須不斷擴張規模的理由除了監視月球上的殘存MA之外——雖然事實證明它在這方麵完全沒能起到任何作用——還包括監視阿阿德涅航線、消滅宇宙海盜、鎮壓地月圈殖民衛星的叛亂……總而言之，就是把來自地月圈之外的風險和地球上空的風險都擋在地球之外。」老格蘭傑不能再保持沉默了，他支持削弱月球艦隊以避免頭重腳輕不等於他讚同把月球艦隊削弱得生活不能自理、事事依賴地球艦隊和四大經濟圈國防軍，「那，這些風險和威脅真的消失了嗎？無論我們是獨立運作的月球艦隊還是歸地球艦隊指揮的月球艦隊，把外來威脅擋在月球圈和殖民衛星群仍然是我們不可推卸的職責。」

    「格蘭傑中尉，純粹的技術主義思維是不可取的。」會場最年輕的一名軍官站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老格蘭傑的說法，「過去月球艦隊正是以監視MA為借口不斷攫取更多資源和擴張自身軍事力量，其所作所為不僅與監視MA無關而且恰恰完全服務於腐化墮落的加拉爾霍恩貴族集團把持權力、借助四大經濟圈的支持和自身武力奴役數百億平民的陰險目的。雖然萊斯塔爾·艾安匪幫已經被消滅，我們有義務避免過去的亂象因我們的失誤而重演。」

    加奧這時插話說，如果在座眾人沒有異議，他覺得把月球艦隊的規模保持在地球艦隊一半左右較為妥當——既能避免月球艦隊反客為主，又能在地球艦隊出現意外後迅速填補空缺（火星艦隊在加拉爾霍恩內戰中的最終立場仍然十分可疑）。見加奧已經表態，其他人不方便公開反對，隻得紛紛表示支持。老格蘭傑趁勢開始推銷他的重建項目計劃書，希望加奧能一鼓作氣地在會議上通過決議、以免節外生枝。

    加拉爾霍恩擁有許多太空船塢，它可以在不依賴四大經濟圈工業的情況下自主完成宇宙艦隊擴建工作。但是，盡管加拉爾霍恩地球總部梵格爾夫位於不屬於任何經濟圈的【中立區】，加拉爾霍恩其他的產業卻沒法幸免，四大經濟圈不同的法律和不同的經濟生態都會對這些太空船塢的運作形成一定的影響。此外，加拉爾霍恩貴族們在抵抗革命軍接管產業的過程中下令破壞工廠等損人不利己的舉措使得事態進一步惡化。將頑抗加拉爾霍恩軍事革命的貴族全部產業收歸加拉爾霍恩集體所有後，如何管理這些產業成了困擾青年軍官們的一個大問題，因為他們大多沒有任何管理和運營企業的經驗，而麥克基利斯試圖讓青年軍官們接管工廠管理權的措施又大多以失敗告終。

    管理軍隊、發動革命和管理企業終究不是一回事。

    因此，老格蘭傑製定的計劃不僅對月球艦隊具有重要意義，對整個加拉爾霍恩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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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也是如此。在老格蘭傑的設想中，若想要讓這些太空船塢盡快恢複正常運作，最好的方法就是采取一種比天西機械公司更傾向加拉爾霍恩的管理手段實現對相應產業的監督和控製。快速地徹底廢除不成文的加拉爾霍恩貴族製難上加難，但革命軍可以用更溫和的手段允許擅長管理工作的加拉爾霍恩貴族繼續經營這些產業，無非是產權歸屬加拉爾霍恩而非其家族或個人罷了。日後再找機會實現擇優選拔管理人員也不遲，恢複產業正常運作才是當務之急。

    「巴度溫準將，月球上仍然盤踞著許多MA。即便米巴希亞被消滅了，剩餘的MA仍然會堅定不移地以滅絕人類為使命繼續行動下去。」老格蘭傑畢恭畢敬地向加奧呈遞了自己的計劃書，同時聲明自己的一切想法出發點都是考慮整個人類文明的安危。火星殖民地叛亂不能忽視，那近在眼前的殘存MA也不例外。「然而，鑒於月球艦隊已經不複存在，恐怕這遏製月球圈MA的工作在我們的重建完成之前要交給四大經濟圈的國防軍自己完成。」

    「你有許多不一樣的新奇想法，格蘭傑中尉。」加奧簡要地看了看老格蘭傑的計劃書，說自己會在會議結束後或明天找機會和老格蘭傑詳談此事。「月球圈過去在我們的經濟體係扮演著重要角色，反攻月球圈無論如何都要推行下去，區別僅在早晚。好，下麵我們來研究新月球支部的重組工作……」

    加奧沒有食言，他果然在次日找老格蘭傑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並熱情地對老格蘭傑說，自己從P.D.324年初開始就一直在關注老格蘭傑的成就。這自然算不得真，因為加奧在那之後就失蹤了很長時間、直到加拉爾霍恩內戰期間才終於恢複記憶，但自小接受過了對應教育的加奧知道該怎表現出一副無比關心下屬的樣子。

    「四大經濟圈的貪婪和索取無度是火星產業凋敝、民生每況日下的主因，最終因此受責難的反而是由於前人的怠惰和失職而日漸淪為四大經濟圈的打手且無法妥善地履行職責的加拉爾霍恩。」談及最近幾年來的世界局勢，加奧不無感慨地說，加拉爾霍恩和四大經濟圈或許都認為對方在妨礙自己、隻要踢開對方就能緩解當前的嚴重社會矛盾，「……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前加拉爾霍恩和四大經濟圈的上層存在一個彼此勾結、你中有我又我中有你的集團，現在我們粉碎了自己內部的害蟲，接下來就該讓四大經濟圈安分些了。當時我很看好你們在多特殖民衛星群製定的計劃，那計劃有助於我們加拉爾霍恩從四大經濟圈手中接管更多的權力。」

    「那並不是個多行之有效的計劃，長官。」老格蘭傑有理由把一切隱瞞到底，但他現在又有必要說些實話。「隻是玩了些文字遊戲，再設立了一些互相牽製的低效機構而已。這一切都是為了確保他們當中沒有任何人有決心和能力以及必要性為手頭的事務負責，等到誰也不承擔責任時，我們的介入才會成為公眾的必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