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5：鐵血之華（1）

    【任何法律變革的問題都在於過於關注解決過去的問題，而不是爭取未來。】——查爾斯·奧利維蒂，2000年。

    「我隻是不能……就這一直眼睜睜地看下去。」

    麥克尼爾和他的戰友們先前對代號為維達爾的解放戰線武裝頭目和維達爾高達的真實身份已經做出了許多猜測，那也僅僅是猜測而已。除非眼見為實，不然他們斷然不敢把那些大膽的想法向自己的同僚或加拉爾霍恩的大人物們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然而，在維達爾高達和它那身受重傷的駕駛員被救回加拉爾霍恩的前線基地後，平日的猜測也已經失去了價值：縱使形貌大變，DNA檢測結果證實所謂的維達爾就是失蹤一年有餘的巴度溫家族繼承人加奧·巴度溫。

    確認加奧的身份後，加拉爾霍恩的軍醫為加奧做了較為詳細的健康檢查，結論很不樂觀。加奧從頭到腳都遍布傷痕（和那些危及神經係統與內髒的損傷相比，臉部的大麵積疤痕反而無關緊要了），這些傷痕和長期遭受虐待的絕賣人身上的大多腐爛的傷痕有著相同的特征——事實上，軍醫們不用他人提醒也早在把加奧送去搶救時看到了對方身上象征著絕賣人身份的紅色條紋。最為嚴重的損傷出現在加奧的腦部和脊椎，這兩處損傷基本上永久斷絕了加奧在餘生中直立行走的希望。

    經過了麥克尼爾等人的交涉，參加圍攻米巴希亞行動的解放戰線武裝人員同意把真實身份為加奧的維達爾交給加拉爾霍恩救治，並要求一直等候在此直到他們的【絕賣人拯救者】完全恢複健康為止。在此期間，得知自己的兒子沒有死於非命但卻在過去一年間飽受磨難、成了殘疾人且身上還被烙上了絕賣人烙印的加魯斯發瘋似的想要進入重症監護室，每次都被外麵的醫護人員和士兵攔住了。加奧生還的消息令當代的巴度溫家族族長老淚縱橫，而加奧所承受的這許多磨難又加重了悲喜交加的加魯斯心頭的憤怒。

    然而，加奧或許是幸運的。他在和已經拋棄人類身份的庫爾特·韋伯少校戰鬥的過程中奇跡般地大難不死，又未曾被過去一年來的許多磨難所打倒，如今的傷勢自然也未能將他送去和先人團聚。全部手術結束後大約一個星期，加奧便蘇醒了過來。麵對著身旁這些穿著加拉爾霍恩製服的【敵人】，表現得相當克製的加奧首先提出要見自己的救命恩人。認為加奧很有可能仍未恢複記憶的麥克基利斯再次攔住了加魯斯，勸說對方先滿足加奧的要求。

    麥克尼爾走近加奧的病房時，他的眼神麻木得讓加奧都有些驚訝。對抗A叛亂的戰爭結束了，隨之而來的是接連不斷的葬禮，而那些在戰爭中得到生不如死下場的人們卻還要繼續堅強地活下去。一想到那些失去了四肢的戰友們，麥克尼爾總是忍不住回憶起大名鼎鼎的邁克爾·杜根總統對戰爭的看法。悲慘的不是失去多少肢體，而是徹底失去了生活和生存的希望。

    「……看到您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這一年多以來，我一直非常自責……認為我對您的死負有不可推卸責任。」強忍著悲痛的麥克尼爾努力用平和的語氣同加奧說話，他很難從眼前這張千瘡百孔的臉上認出過去那個風度翩翩的加拉爾霍恩貴族公子的痕跡來。「我們是為了不同目標而奮鬥的對手或臨時合作夥伴，在這之前，您是加拉爾霍恩七星家族之一的巴度溫家族繼承人加奧·巴度溫特務少校，我是曾經和您並肩作戰過的邁克爾·麥克尼爾。您還記得庫爾特·韋伯少校嗎？」

    「他們總是對我說一樣的事，可我沒有哪怕半點印象。」加奧費解地說，身為絕賣人的他很難想象加拉爾霍恩貴族的人生，更不必說是立於頂點的七星家族繼承人的生活了，「我們都已經做好了被你們再次背叛的準備，可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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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你們沒有讓我們失望。我得承認，你們還沒有墮落到在原則問題上放棄一切底線的地步。」

    「您說話的語氣都和他們越來越像了。」麥克尼爾的心思很亂，A叛亂給加拉爾霍恩部署在地球圈的太空軍事力量造成了致命一擊，同時將起步沒多久的四大國防軍太空部隊也消耗一空。這對加拉爾霍恩似乎是個好消息，但人類世界需要更多時間才能走出傷痛。「回到加拉爾霍恩吧，您屬於這而不是解放戰線。」

    「為什我要回到一個誓死捍衛絕賣人製度的組織呢？」加奧說著，稍微挪開了頭頂的紗布，露出了光禿禿的頭皮。那上麵遍布著縱橫交錯的不同樣式的疤痕，它們都不是在此次戰鬥或不久前的緊急搶救中形成的。「我一直看到有人死在我麵前……一直看到我們的性命被當成部分人顯示高人一等優越感的工具或是所謂發展經濟的潤滑油，看到我們成為醫院的備用貨源。我看不下去，麥克尼爾中尉。我失去了牙齒、指甲、3根肋骨、一個腎、大半個肝髒……是解放戰線的人把我救了出來，他們給了我新的人生。」

    「加拉爾霍恩會改變的。」麥克尼爾低聲說道。

    「像加拉爾霍恩這樣的組織要怎改變？我想隻有到滅亡的時候才會改變。」加奧嚴肅地反駁了麥克尼爾過於樂觀的說法，而後舒緩了語氣、態度溫和地說，他也盼著解放戰線和加拉爾霍恩可以和平地解決衝突，人類世界不該在這時繼續流血了。「等我在你們這把傷養好了，我得早些回去。我們都有各自的事業，別因為這次稱得上僥幸的成功合作就把我當成你的朋友，麥克尼爾中尉。以後的日子很漫長，漫長到我們在這前後一個多月經曆的悲劇和那些目前看上去激動人心的勝利也不過是會被輕易遺忘的一瞬間。」

    麥克尼爾還想和加奧多談論些話題，他希望自己能成為讓加奧恢複記憶的功臣，那樣一來加魯斯和麥克基利斯必然對他刮目相看。阻礙他把計劃推行下去的不是加奧而是醫生，這些嚴格限製加奧和外界接觸的名副其實的生命守護者會在會麵時間超出規定上限後馬上中斷會麵，就連麥克尼爾也沒法說服他們。頗有些遺憾地和加奧告別後，麥克尼爾退出了病房

    琇書，在走廊找到了陪同昌弘前來的巴特巴亞爾。同樣一瘸一拐的絕賣人頭目說，他們大概還要在外麵等待一段時間。..

    12名高達駕駛員都在對抗米巴希亞的戰鬥中不同程度地負傷，6名植入阿賴耶識係統的高達駕駛員還要承受憑加拉爾霍恩現有醫療技術無法準確描述的精神損傷。除了躺在重症監護室的加奧以外，三日月等人也因身體和精神上的創傷而被加拉爾霍恩收治，他們還保持著人體形狀就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麥克尼爾和羅根能比三日月等人提前出院純屬加拉爾霍恩動用了更多醫療資源的結果，盡管這並不能讓傷勢最重的加奧恢複健康。相比之下，專注於保護地球圈殖民衛星的巴特巴亞爾等人雖然也失去了一些戰友，他們所處的戰場並不像月球正麵戰場那樣嚴峻。

    「雖然前後隻有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4月的事對我來說就像上輩子那樣遙遠。」麥克尼爾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他當然要為人類文明避開了更不堪的災害——比如許多殖民衛星墜落到地球表麵——而慶幸，然而眼下的結果隻能算得上一場慘勝。「不必等我的指示了，你們給自己放個假吧，我也一樣。去多花些時間記住那些死去的人，他們要依靠你們才能不被世人遺忘。然後……」

    「回地球？」

    「想去什地方都可以。」麥克尼爾停下了腳步，他望著前方那些或是沉默、或是嚎啕大哭的病人家屬，眼中又浮現出了那些在戰鬥過程中伴隨著他出現的幽靈。「……會讓你們的貢獻被世人正視的，我保證。」

    要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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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麥克基利斯和紮迪耶爾的許可，麥克尼爾也隻能留在前線基地。加魯斯的態度無形中幫了麥克尼爾一把，他先前曾經因麥克尼爾等人聽從加奧的命令、導致加奧失蹤而責怪過麥克尼爾等人，如今清醒了不少的監察局長認可了麥克尼爾在戰場上救回加奧的功績並大方地允許麥克尼爾索取回報——反正麥克尼爾一向不是個喜歡獅子大開口地漫天要價的無恥之徒。果然不出加魯斯所料，麥克尼爾的要求僅僅是脫離崗位回地球休息一段時間，這對位高權重的加魯斯來說從來算不上什有挑戰性的條件。

    這或許是個機會。同火星解放戰線把休戰持續下去、先專注於戰後重建工作，也許可以避免下一輪更大規模的***爆發。當然，衝突遲早是要爆發的，麥克尼爾也不認為加拉爾霍恩可以用相對和平的手段完成內部改造，他從兩年前開始就對加拉爾霍恩的現狀不抱什希望。恰恰因為他本人的立場，他更有必要給幾百億地球人和幾百億火星人以希望、推動著他們支持正義的事業而不是使其淪為兵荒馬亂的混沌年代中隨波逐流的木偶。

    損失了一半以上主力艦的月球艦隊和損失相對輕微但同樣傷筋動骨的地球艦隊目前都已撤回地球圈殖民衛星，還有些隱患等待著他們去清除。米巴希亞被消滅隻意味著A無人機群失去了統一指揮，那些各自為戰、彼此廝殺的A仍有可能威脅到人類文明。失去了穩定基地的月球艦隊不得不臨時駐紮在地球圈，準備等時機成熟後再反攻月球圈、徹底把A消滅而不是像三百多年前的先人那樣因種種主客觀原因影響之下半途而廢。大部分戰鬥人員都必須依舊堅守崗位，有些加拉爾霍恩貴族和得到特別批準的軍官則得到了寶貴的休整機會。他們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危險的殖民衛星、返回了安全的藍色星球。

    無處可去的麥克尼爾回到了梵格爾夫，他曾經在這和羅根共同工作了許久。突如其來的戰爭沒有導致梵格爾夫停擺，它在戰爭的考驗麵前成功地證明了自身的實力，但不堪重負的工作人員仍在戰爭結束後紛紛病倒、隻留下了少數值班人員和一向以身強力壯而聞名的家夥堅持完成善後工作。仿佛有著神明保佑的羅根·謝菲爾德也是其中一員，他在6名植入阿賴耶識係統的高達駕駛員中傷勢最輕，輕到了沒人對他主動要求返回崗位表示質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