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1C-EP5：鐵血之華（2）

    【幾乎沒有人預料到美國革命會成功。成千上萬的殖民者移民到加拿大或躲在樹林，他們確信國王的軍隊會把起義者撕成碎片。即使在理論上，大多數人民也不支持爭取獨立的鬥爭。曆史學家估計，三分之一的人支持獨立，三分之一的人支持保留與英國的聯係，三分之一的人則無動於衷。】——《水瓶座陰謀》，1980年。

    以後世的局外人角度來看，發生在P.D.325年4月至6月的這場A叛亂完全無法和300年前的厄祭戰爭同日而語。雖然月球圈殖民衛星和其他定居點在A叛亂中全軍覆沒並導致成千上萬人失蹤和死亡，地球圈殖民衛星及地球本身受到的損傷並不嚴重，更樂觀些的媒體評論員願意將其稱之為毫發無損。許多地球人居民在A叛亂剛爆發時被慌亂的人群裹挾著進入地下避難設施並因隨後的管理混亂等一係列原因而受到饑餓折磨，但他們大多沒有性命之憂：那些被活活餓死的平民和在部分失控地區的搶劫中喪命的可憐人隻能算個例中的個例。

    正是損失的相對輕微給了地球圈居民們在A叛亂結束後繼續抱怨的底氣。和他們那些遭受滅頂之災、哪怕隻是勉強活著都要感謝上帝的祖先相比，P.D.325年的地球圈居民們更在乎的是加拉爾霍恩在A叛亂前後的拙劣表現。許多小道消息稱，加拉爾霍恩原本有不止一次機會將A叛亂扼殺在萌芽狀態，如今A叛亂最終得以爆發主要是加拉爾霍恩自身的責任。不知是何人在6月中旬把伊歐克·庫讚下令切斷月球圈殖民衛星的A入侵緊急警報一事對公眾曝光，直接導致四大經濟圈掀起了又一輪前所未有的聲討加拉爾霍恩的輿論浪潮。公民們對加拉爾霍恩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感激蕩然無存，因這危機本就是加拉爾霍恩自身引發的。

    當代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們大多沒有處理類似輿論危機的經驗。加拉爾霍恩過去很少遭到地球圈公民的廣泛反對，況且以前和加拉爾霍恩親密無間地合作的四大經濟圈會在輿論風向發生不妙的轉變時及時釋放出假消息或轉移輿論焦點、避免加拉爾霍恩被吹到輿論潮流的風口浪尖。昔日的安穩條件不複存在，從去年開始就明暗計劃找到更好用的工具來取代加拉爾霍恩的四大經濟圈沒有采取任何措施打擊公眾的質疑，不如說他們沒有推波助瀾已算得上中立。無法和以往一樣無視民意且更不可能下令對地球圈平民大開殺戒的加拉爾霍恩高層隻得硬著頭皮考慮對策，現在繼續聲稱和伊歐克有關的消息純屬謠言已經無濟於事。

    毫無疑問，如果加拉爾霍恩承認這些來源不明的流言屬實，伊歐克·庫讚就會成為A叛亂最終爆發的罪魁禍首之一。雖然伊歐克已經死了，加拉爾霍恩此前並非沒有采取過追究死者罪行的舉動，因某人生前犯下的罪行死後曝光而直接撤銷其軍銜、榮譽稱號並將其家族從貴族名單中除名甚至直接抄家都是加拉爾霍恩貴族們彼此之間鬥爭的常用手段。但是，七星家族還從未有過直麵此等重大風險的時候，更不必說伊歐克所代表的恩布拉·庫讚直係子孫一脈在伊歐克死後已徹底斷絕。催促著加拉爾霍恩趕快實現轉型的公眾和四大經濟圈相關部門負責人紛紛施壓，要求加拉爾霍恩放棄尋找庫讚家族支係成員、直接將庫讚家族從七星會議中除名。

    誠然，七星家族彼此之間也存在不少矛盾，與此同時他們都是加拉爾霍恩現行製度的受益者。把庫讚家族踢出七星會議、改變七星會議的結構，很有可能成為七星會議消亡的開端，這是七星家族中的保守派無法接受的，哪怕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同樣看伊歐克不大順眼。率領月球艦隊殘部堅守地球圈殖民衛星防禦帶的萊斯塔爾和麥克基利斯與留守在地球的七星會議成員連日來多次召開線上緊急會議，商討該如何對待來勢洶洶的輿情。

    在一

    OF1C-EP5：鐵血之華（2）

    年多以前的加拉爾霍恩內部清洗中充當急先鋒的監察局長加魯斯·巴度溫最近幾天正因為加奧生還而開始反思自己之前的過激行為，他在會議上建議眾人隻處罰整個危機爆發過程中的直接責任人，比如當時在A研究中心放任米巴希亞逃跑的研究員和軍官又或者是誤判米巴希亞去向的專家（塞克雷斯·邁耶自然逃不過這樣的罪名）。然而，麥克基利斯嚴肅地警告自己的嶽父，加拉爾霍恩千萬不能承認七星家族的祖先保存了一部分A，更別說承認加拉爾霍恩在發現這些A後沒有將其立即消滅而是進行研究了。

    「長期以來，我們有著地球人的無條件信任作為支持我們采取一切必要舉動的後盾，這份支持目前已經不存在了。」和主張息事寧人、另找替罪羊的加拉爾霍恩貴族不同，麥克基利斯堅決要求依法處理伊歐克，他說隻有這樣才可能保住加拉爾霍恩貴族這個群體，「犧牲掉庫讚公就可以保住我們所有人，我們的眼光要放得更長遠些。艾安公，您意下如何？」

    「上一代庫讚公臨終時把伊歐克托付給我，我沒能把伊歐克培養成獨當一麵的加拉爾霍恩軍事將領已是失職，又怎能坐視他成為被萬眾唾罵的罪人？」萊斯塔爾固執己見，他傾向於把封鎖月球圈A入侵警報的責任丟給其他人，伊歐克本人最多承擔一個管理不善或失察的罪名，「有些別有用心的家夥試圖趁我們虛弱的時候引誘我們走上一條歪路，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多年以來，先人確立的這些守則一直是我們加拉爾霍恩得以成功地維護世界秩序的基礎……一時的挫折證明不了什。」

    隻剩6個人的七星會議陷入了僵持中，一向在尖銳衝突出現時保持中立的巴克拉讚公和法爾克公的沉默以及加魯斯的退讓使得麥克基利斯無法推動嚴懲伊歐克的決議通過。於是，月球艦隊和已經撤退到地球圈殖民衛星的月球支部嚐試著開動宣傳機器把本來屬於伊歐克的責任丟給其他人，然而這些新聞發布會卻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多年來伊歐克的胡作非為早就敗壞了他的名聲，即便加拉爾霍恩一方精挑細選出來的替罪羊死有餘辜，人們依然堅持認定伊歐克才是罪魁禍首。更要命的是，本

    ..應在這時踴躍地跳出來為伊歐克承擔責任的月球支部各部門負責人無動於衷，他們手下那些比較適合擔任替罪羊的家夥也突然間下落不明，擺明了是趁亂逃跑或藏匿起來了。

    「我們向來是看在已故的上一代庫讚公的麵子上才會對伊歐克閣下惟命是從的。」平時畢恭畢敬地侍奉著伊歐克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們忽然間也改變了態度，那些平日以忠誠和盡職盡責聞名的軍官堅決拒絕為伊歐克承擔責任，萊斯塔爾私下派出的聯絡人全部無功而返。不僅如此，更有態度惡劣的軍官說，伊歐克這種不肖子孫早該去見上帝了：「每當見到伊歐克閣下，我都會在內心哀歎，上一代庫讚公為什會養出這樣讓我們加拉爾霍恩顏麵無存的敗類來？」

    如果加拉爾霍恩此時大公無私地宣布製裁伊歐克、追究其全部罪行，或許事態的發展將會大不相同。結果，加拉爾霍恩的頑固態度極大程度地激怒了地球圈居民，有好事者隨即列舉了伊歐克從小到大的種種惡劣事跡，發現伊歐克所受過的最嚴厲的懲處也不過是關禁閉罷了。聞風而動的阿布羅主要大型電視台以超人般的速度聯合民間媒體人士製作了一款專門采訪那些在為伊歐克善後的過程中死去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和士兵家屬的節目，以《庫讚公的墊腳石》這一直白的挑釁性題目對外播放。

    這也許就是許多平穩地服役至今的加拉爾霍恩軍官所能想象到的最麻煩的事態了，然而麻煩似乎還沒有結束。公眾的懷疑和聲討不僅指向了伊歐克，同時也指向了加拉爾霍恩在過去十幾年內的一切可疑行為，那些當時看上去完美無缺而且被公眾接受的處理方案又從塵封的記憶中浮上了水麵。

    OF1C-EP5：鐵血之華（2）

    P.D.324年加拉爾霍恩的內部調查同樣被認為缺乏公正性，四大經濟圈的懷疑派政客們聲稱，真正該為幹涉四大經濟圈內政和在多特殖民衛星群等地策劃大屠殺負責的主謀並未得到懲治，而是一直逍遙法外。

    這本該形成對幹涉阿布羅內政的主犯伊茲納歐以及當時主導調查行動的加魯斯的不利輿論，可事實的發展再一次出乎許多人意料——庇護伊茲納歐的萊斯塔爾莫名其妙地成了人們口中那個需要為這一切負責的敗類。不必派人調查也能猜到這背後有人指使的萊斯塔爾還沒來得及采取行動，就接到了加拉爾霍恩地球圈駐軍爆發軍事叛亂的驚天噩耗。

    ——隱患仍然是一年多以前的大規模調查期間埋下的。世代管理加拉爾霍恩對內統製部隊【歐雷爾斯】並在加奧和麥克尼爾等人於SAU境內調查期間出動該部隊試圖殺死麥克尼爾的納迪拉家族被認為該對加奧的死亡以及火星解放戰線成功滲透進入地球圈負責，其全部直係家族成員都被逮捕入獄。為了防止忠於納迪拉家族的加拉爾霍恩軍官們無視組織紀律私下行動，總務局、監察局想方設法將其中掌握指揮權的軍官調離重要崗位，又以籌備歐雷爾斯部隊正規化為名將其拆解，總算暫時平息了處理納迪拉家族在加拉爾霍恩內部製造出的緊張氣氛。

    A叛亂為這些人製造了機會，參加到地球圈殖民衛星保衛戰中的他們得到了重新走上戰場指揮軍隊的權力。戰爭的第一階段因米巴希亞被成功摧毀而告一段落後，幾名仍然相信納迪拉家族被冤枉的軍官在參加伊歐克的葬禮時無意中從曾經參加過調查專案組但全程堅決拒絕給納迪拉家族隨便扣上罪名的吉爾斯口中打聽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加奧還活著，而且這位巴度溫家族繼承人的失蹤和納迪拉家族顯然無關。

    按照以往的情況，納迪拉家族的忠臣們少不了要上演一出主仆情深的戲碼、聯名***要求重新審理納迪拉家族的案件並聚集在梵格爾夫某一棟大樓前長跪不起。但是，加拉爾霍恩在伊歐克問題上的態度基本上摧毀了他們對加拉爾霍恩高層秉公行事的信心。原歐雷爾斯部隊指揮官吉基爾·吉晉（JizilJizin）上尉趁著加拉爾霍恩主力仍然集結於地球圈殖民衛星，召集昔日的戰友們和一些平日早對上層不滿的士兵，借著返回梵格爾夫參加歐雷爾斯部隊重組事務研討會的名義突然間發動叛亂、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叛軍在短時間內控製了加拉爾霍恩地球總部的主要部門，並向遠在地球圈殖民衛星群防線的麥克基利斯和萊斯塔爾遞交了最後通牒，要求在24小時內釋放全部被捕的納迪拉家族成員。

    「不然他們就處決所有人質。」得知梵格爾夫被叛軍控製後，麥克基利斯一如既往地平靜，而不像其他一些軍官那樣驚慌失措。這些事先沒有什周密計劃、事後也不知該怎收場的叛軍就和古往今來一切想通過劫持人質達成政治目標的家夥一樣自尋死路，恐怕那些人自己也明白。「石動，他們是怎控製梵格爾夫的？」